陈帆（化名）很难接受，13岁儿子的变化，似乎就在一瞬间。
原本天天粘着自己，一天得叫几百声“妈妈”的小宝宝，已经比自己还高了，和身高一起长的还有脾气，动不动就摆臭脸，念叨着：“烦不烦！”
12岁女儿的冷漠，也让王奇（化名）五味杂陈。那个曾称他为“最好的爸爸”的女儿，竟然当面吐槽他“爹味太重”。
孩子怎么突然变了？变得不再亲密。家长们想要改变和孩子的关系，却老是碰一鼻子灰，无奈，也无力。
父与女小学六年级后
“小公主”成了“小刺头”
王奇是一位工程师，是同事眼中的工作榜样，而他自己更在意另一个身份——女儿的好爸爸。在很多人眼里，女儿小雨漂亮、乖巧，是令人艳羡的别人家的孩子。但最近，王奇却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他的“小公主”突然成了青春期的“小刺头”。
女儿突然爱上打扮，
嫌弃爸爸“爹味太重”
“我最爱爸爸，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王奇手机相册的个人收藏中，珍藏着女儿小雨的很多照片、视频，五六岁的童花头女孩，满脸笑容，喜欢蹦蹦跳跳。小雨从小和爸爸很亲近，爱缠着爸爸讲故事、玩游戏，王奇总是推掉应酬，尽可能每天按时下班、空出双休日，陪伴小雨。但最近一年多，这份亲密逐渐疏远。王奇明白，这可能是女儿长大带来的必然，但身为父亲，那份渐行渐远的感觉让他五味杂陈。
六年级前的暑假，王奇就发现小雨开始很在意穿衣打扮。以前，小雨对穿着并不在意，妈妈买啥就穿啥。但突然有一天，小雨在饭桌上跟爸妈说，要留长发。
“你的童花头很好看、很可爱，而且早上梳头也方便。”夫妻俩试图劝说，但小雨一点都听不进去。
小学六年级开始，小雨洗脸、涂面霜、穿衣服的时间越来越长，经常会因为梳一个满意的刘海花上五六分钟，在家反反复复照镜子，因为脸上长了一个痘而大呼小叫。小雨对穿衣打扮也有了很多要求，拉着妈妈去逛街，买了很多以前嫌不方便的裙子。周末时间，小雨总是要求用iPad，在社交平台上看穿衣打扮、化妆的视频。王奇觉得，青春期的女孩子对美的追求是正常的，但他担心会影响小雨的学习。
王奇是个很重视教育的父亲，希望一直成绩优异的小雨能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每当小雨的成绩稍有波动，他都会不自觉地开始说教，讲述自己的读书经历，如何从小县城考上名校，希望以此激励小雨。
“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学习，马上小升初了。穿衣打扮差不多就行了，多放点心思在学习上。”有次，王奇又忍不住教育女儿。
他至今记得小雨抬头看他的表情，带着不耐烦：“谁说爱漂亮就学习不好了？你太老土了。”小雨随口一句“爹味太重”把他噎得说不出话来。他想着让女儿多专注“重要的事”，但在女儿眼中，成了“爹味”十足的表现。
爸爸想聊聊青春期萌动，
女儿立刻变了脸
回想起过去，王奇与女儿的关系很亲密。小雨总爱粘着他，分享学校里的趣事、小秘密，有啥不懂的，也爱问他。在女儿心中，他一直是那个似乎无所不能的爸爸。但现在，小雨在王奇面前，变得沉默寡言，有心事也不再找他倾诉。
一次周末晚饭后，王奇想和小雨聊聊学校、好朋友，但小雨只是低头看着iPad，敷衍地回答了几句，马上进房间关上了门。看着女儿的背影，他心里涌起一股无力感。他意识到，自己与女儿之间的鸿沟，已经变得越来越深。
另一个让王奇担心的是“早恋”。小雨长得漂亮，性格开朗，在学校里很受欢迎。有段时间，小雨在饭桌上提到某个男生的名字多了一些，王奇就很紧张，稍微旁敲侧击问几句，女儿感觉到了爸爸的追问，马上闭口不谈了。
有一次，王奇试图以朋友的身份和小雨聊聊青春期的萌动，聊聊爱情，没想到小雨立刻变了脸色，说他“指桑骂槐”，一脸不高兴。王奇感到既挫败又焦虑，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好好引导女儿，又不伤害她的自尊心。
王奇开始尝试改变自己的沟通方式，尝试重新了解小雨当下的兴趣爱好，比如陪她一起看喜欢的漫画，学唱小雨喜欢的英文歌……他发现，这样做，似乎让他看到了父女关系回暖的曙光，虽然还没能恢复如初。
“我会继续蹲下来，站在她的角度，和她一起看世界，陪她一起度过青春期。”王奇说。
母与子读初中的儿子，
把“妈妈”改成了“妈”
陈帆第一次感觉到儿子和自己疏远，是今年6月。
有次陈帆开车送儿子上学，主动挑起话题。
“最近班里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没有。”
“昨天中饭吃了哪些菜？有特别好吃的吗？”
“忘了。”
陈帆的问话有一堆，儿子的回答却是言简意赅。她不禁怀念小时候的小田，上下学都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兴高采烈地说着一堆学校的事情，哪个同学做了件搞笑的事，哪位老师说了有趣的话。
“真的好难接受！我以前在儿子心目中是排第一的。我在家，儿子24小时都要粘着我。不在家，他还时不时打电话来找我！”接受记者采访时，陈帆止不住失落。
陈帆发现，儿子对她的称呼也变了。
原先“妈妈”叫个不停，但现在，家里再也听不到小田此起彼伏的“妈妈”，而变成了一点都不亲昵的“妈”或者带点抱怨的“老妈”，有时候甚至连个称呼都没有了。
今年9月，小田成了一名初中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学习太忙，儿子在家和我聊天的时间很少。以前有好玩的事情，他总是急匆匆跑过来第一个跟我说。现在我问他，他也没回应。以前周末，他最盼着和我们一起出去玩，现在喊他出去，也不愿意去。”
有天，一家三口郊外散步，远处青山连绵，近处溪水潺潺，一切都很美好。陈帆很自然地伸手想拉住儿子，没想到，小田微微侧了侧身，避开了妈妈的手：“老妈，我自己走。”陈帆心头一颤：儿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界限。那一刻，她太怀念那个随时随地要抱抱的小宝贝了。她还记得儿子的手总是汗津津的，有时候她还忍不住要放开，擦一擦汗。
就在两周前，母子俩的关系急转直下。导火线是期中考试。
进入初中后的第一次重要考试，小田的成绩不尽如人意。“比入学考退步了很多，而且平时作业错误率高、听课不专注、完成学校作业磨磨蹭蹭，看着就很‘戳’，也没办法给他布置‘妈妈牌作业’，进行自主练习和预习、复习。”陈帆和老公对儿子进行了一场“混合双骂”。
“儿子小学成绩不错，上初中后，我们对他期待挺高的，家里每天吃饭都会忍不住说起学习。”但每次陈帆一开口，想和儿子好好聊聊学习，小田就嫌弃妈妈唠叨，每次都以沉默、关上房门或者大吵一顿来应对。
“儿子每天早出晚归，上学的确很辛苦。到了初中一下子要学5门课，难度也增加了，我知道不容易，也很心疼，但看到他期中成绩不太理想，我很着急。原来我们的目标是重高，慢慢也降低了要求，但现在他的成绩，我担心连优高也不稳。”
陈帆告诉记者，最近自己和小田的关系岌岌可危。“我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一定要调整了！”她意识到，儿子长大了，处于青春期，和他的交流方式该改变了，“我先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寻找一个新的和儿子的相处方式，努力建立新的亲子连接”。
栏目主编：张武 文字编辑：董思韵 题图来源：图虫 图片编辑：苏唯
来源：作者：钱江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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