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剧的魅力

梅 冬

很久很久以前,古老而神秘的巴蜀大地,生发出一种艺术,宛如璀璨星辰,闪耀在岁月长河之中,那便是川剧。它是四川历史文化的瑰宝,也是民间智慧与艺术才情的完美结晶,其独特魅力,令人沉醉,欲罢不能。

川剧之魅,首先在于其华丽绚烂、精致讲究的服饰与妆容。行话说,“宁穿破,不穿错”,比如青衣,多穿青色白色,以展示人物身份,暗示人物品格的清白高洁。再加上水袖轻舞,似天边流云,飘逸而灵动,举手投足带着无尽韵味。武生的行头,或金光闪耀,或铠甲鳞鳞,威武不凡,宛若穿越时空的疆场沙尘,将角色的英勇展现得淋漓尽致。或蟒袍、或布衣……或绫罗、或布裙,令人眼花缭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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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剧的变脸,在中国所有的剧种里独树一帜,独一无二,其精彩精湛精妙令人叹为观止。

川剧的灵魂便是勾人魂魄的唱腔。无论高腔、昆腔,还是皮黄、梆子、灯调,皆韵味悠长。高腔高亢明亮,荡气回肠;昆腔似山间流泉,柔中带刚,潺潺有致;皮黄腔(胡琴)悠扬婉转,曼妙多彩;梆子腔(弹戏)大开大合、情绪热烈……或高亢入云,如苍鹰翱翔于天际;或低沉婉转,如泣如诉,一腔柔情诉说着人生百味,世态炎凉。

川剧的锣鼓艺术是颇具特色的。高腔中,演员的演唱发挥空间极大,甚至可以加词,当然,演唱难度也就很大,唱腔全靠演员掌握,锣鼓只做陪衬。但在弹戏中,锣鼓的分量就重了,配上胡琴,把川剧的音乐特点充分地表达出来,将剧场氛围全场拉满,颇为震撼。武生武旦唱昆腔,昆腔的伴奏用笛箫,想来极刚极柔,如何般配?欣赏起来却觉得相得益彰,妙不可言。胡琴戏的伴奏,着实惊艳。看四川省第七届青年川剧演员比赛决赛剧目《三祭江》,令人心头一震,胡琴戏一改传统印象中锣鼓为主的川剧伴奏,心中颇有熨帖之感,丝弦的婉转缠绵大约只有汉文化熏陶下的人才听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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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清末民初《华清池》戏迷的一句话,“不看想死你,看了迷死你,于是天天看,看死了事”。第七届川青赛决赛连续五天在德阳演出,不少戏迷当真是天天看。而我就在第一场的前夜,已经是看了睡不着,不看也睡不着的状态。

小时看戏,只图个热闹,记得川剧团演出了一场《捞尸骨》。看完回家,姐妹三人趁着父母不在家就演了起来。这是我看过的最简单易学的川剧。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于川剧的爱虽然加深,但总隔靴搔痒一般不得要领。直到走进市演艺中心看到高水平川剧的比赛,才直观又深刻地领悟到昆、高、胡、弹、灯的各自特点与不同妙味。

我亦曾在大年初一,占据火神庙回楼一角看演出,犹记得《思凡》一出,一人一场戏,演绎出了一个外表娴静内心情愫纷繁的陈妙常形象。台下座无虚席。中午休息的两个小时,居然有不愿离场回家吃饭的人。问他们为什么,说是占座位。后来,与我的老师瘦石先生谈起此情此景,他说,这算什么,还有赶车从偏远乡镇来看戏的,还有从三台、西平赶过来看戏的。

有一回在镇江寺吃饭,席间一位胡琴老师听闻我喜欢戏剧,让我唱了一段《苏三起解》,他用一张嘴为我伴奏,这是我唯一一次与器乐老师搭戏的经历,唯一一次体会到伴奏给予唱腔上的提点与帮扶的魔力。可见,一台戏,是集体艺术的集中表达,如成片盛开之花,严丝合缝,相辅相成。戏剧的魅力,不是用一句话一段音乐就可以表达出来的,亲历、亲见、亲闻……置身其间,才能领略到它的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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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水袖,尽是寂寞与苍凉。我尤爱青衣,这大抵和个人性格有关。毕飞宇小说《青衣》简介里说,出色的青衣最大的本钱是你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哪怕你是七尺须眉,只要投了青衣的胎,你的骨头就不再是泥捏的,只能是水做的,飘到任何码头你都是一朵雨做的云。

何止是青衣呢?想起魏明伦的高腔川剧《易胆大》,想起了川剧人的悲欢离合、苦难生活。看川剧,看的不就是剧中人的寂寞苍凉,品的是自己的苦涩难言吗?看川剧的过程,就是享受那种全神贯注又空寂落寞的状态中生出理解力,完成超越现实的神思悠游的体验。这种虚实相生、遗形写意的美的享受,大概就是川剧迷人的原因所在吧。

来源:纵目

文:梅 冬

图:邬明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