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11月7日,国民党首都高等法院对卖国大汉奸周佛海作出判决:周佛海通谋敌国,图谋反抗本国,处死刑,褫夺公权终身。
消息传来,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1947年3月27日,法院却又根据蒋介石的指示,将周佛海改判为无期徒刑,收押在老虎桥监狱。
周佛海改判的背后,据说是其夫人杨淑慧积极奔走的结果,最终给周佛海争取了一条性命。
初识周郎
杨淑慧祖籍是湖南湘潭,她的父亲杨卓茂是上海总商会的主任秘书,在当时的大上海也算是小有名气。生在较为富裕的家庭,杨淑慧从小就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思想比较先进。
在上海时,杨淑慧家与李达家相距不远,杨淑慧经常到新婚不久的李达家玩,后来通过李达的介绍杨淑慧认识了周佛海。
彼时的周佛海正热衷于共产主义,他与陈独秀一起在上海建立了共产主义小组。周佛海文笔很好,他经常在张东荪办的《解放与改造》上发表一些介绍社会主义的文章。杨淑慧非常喜欢读周佛海的文章,她认为这个年轻人有政治前途。
杨淑慧后来在《我与佛海》一文中,回忆了她与周佛海的第一次见面:“我与周佛海第一次相识是在李达的家里,当时我显得十分拘谨,周佛海却态度大方,说话随便。”
杨淑慧还记得当时周佛海的样子,“头发乱蓬蓬的,一套山东府绸装的白西装,背上已染上枯草般颜色,脏得不成样子”,不过“但在又脏又乱的衣服头发之外,却有一张英俊挺美的脸孔,令人尚不发生恶感”。
从古到今,无论男女,长得漂亮总是一个加分项。
实际上,当时的周佛海早已在老家成亲。他的妻子郑妹是当时家里给包办的,是同乡世交的女儿,比周佛海大三岁。郑妹长相俏丽出众,虽然没有进过学堂,但因家教好也粗通文墨。两人结婚三年后,郑妹先后给周佛海生下了一儿一女。
少女夜奔
经历过“五四”运动的洗礼,那一代的年轻人思想都比较新潮,追求自由婚姻。李达的夫人王会悟看出了杨淑慧的心思,有心促成他们的好事。她找到周佛海挑明此事,这时的周佛海才吞吞吐吐地向王会悟说明了自己已经有妻儿的事情。
当时的周佛海尚存良知,他知道自己在外留学,而妻子在家辛辛苦苦照顾母亲及两个孩子,替他尽孝道,如果断然抛妻弃子,那不成了陈世美了吗?不过想起这青春妩媚、受过良好教育的阔小姐却又心痒难耐,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毕竟“鱼与熊掌不可得兼”。
王会悟劝周佛海道:“杨淑慧可以在你未来的事业上为你提供帮助,而郑妹仅仅是一个不识字的女人,你可以写封休书给她,一切不就完事了?”
一个女人劝一个男人抛弃他的结发妻子去娶另一个女人,这事情想想都可怕。
显然,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胡适一样对待发妻不离不弃。在王会悟的鼓动下,周佛海的心渐渐动摇了,于是开始与杨淑慧坠入爱河。
1921年夏天,周佛海利用暑假从日本回国参加中共“一大”的机会,再次见到杨淑慧,并直接向她求婚。杨淑慧向父母说明了此事,她的父母也欣然同意,并敲定了订婚日期。
彼时的周佛海在上海算小有名气,因此他与杨淑慧谈恋爱一事被小报得知,并刊发了相关报道称,“某有为青年,自称社会主义信徒,但是抛妻弃子,与富家千金大谈恋爱”云云。
杨卓茂夫妇知道周佛海早有妻儿之事后大怒,禁止女儿再与他见面,并把女儿关在自家的阁楼上。被关的第三天,杨淑慧就跳窗逃了出去,她找到周佛海后,二人悄悄离开了上海,前往日本的鹿儿岛。杨淑慧从此与父母中断联系,直到她与周佛海第一个孩子在日本出生,生米终究煮成了熟饭,无奈之下杨卓茂才同她恢复通信。
周佛海给两人的儿子取名叫周幼海。长大后,在抗战期间周幼海秘密加入了共产党,走上了完全与父亲不同的道路。五十年代,因牵涉潘汉年案,周幼海被关进秦城监狱长达二十多年。
河东猛狮
杨淑慧为人敢作敢当、颇有主见,这一点从她敢于跟周佛海私奔便可以看出端倪。杨外表贤良淑德、温婉可人,但是性格刚强,泼辣凶悍,伶牙俐齿,爱唠叨,得理不饶人。
正因为如此,周佛海内心中对杨淑慧颇有惧意,在后来的国民党中周佛海也是出了名的“妻管严”、“怕老婆”。
不过每一个男人都有一颗“随时外遇”的心,越怕老婆的人越是如此,他们都希望在“河东狮吼”之余去寻找一个温柔的怀抱抚慰自己那颗“受伤”的心。
周佛海便是如此,他的一生外遇不断,且频频出入青楼,寻花问柳。据说蒋介石对他这一点很不满意,多次对其指责批评。当然,蒋介石本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在遇到了宋美龄且成为国民党最高领导人后才有所收敛。
(筱玲红)
对于周佛海的各种“小三”,杨淑慧绝不纵容,她只有一条原则——打上门去。一次周佛海包养了京剧名伶“筱伶红”,由于怕杨淑慧知道,将“筱伶红”藏在亲信孙曜东的家中,常去幽会。杨淑慧探悉此事后大发雌威,她叫来许多人拎了马桶到孙家大打出手,将孙曜东弄得满身粪汁,狼狈不堪,“筱伶红”被吓得脸色刷白,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周佛海事后也毫无办法,只好答应分手。
不过在此事上,男女终究是不平等的。为了收住周佛海的心,杨淑慧曾为周佛海买来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名叫月娟,名为照顾周佛海的生活,其实专供周佛海蹂躏,成为周佛海发泄的工具。
看来,杨淑慧的原则是“朕给你的,你才能要;不给你的,你不能拿”。
奔走救夫
从某一方面说,杨淑慧的这种性格有点像汪精卫的妻子陈璧君,凶悍但对夫君不离不弃,从一而终。只不过,汪精卫被陈璧君拿捏得比较厉害,很少有风流韵事。
关于周佛海最终能获得蒋介石的特赦,历来有三种说法:
一说,陈布雷是周佛海的旧友,杨淑慧找到陈布雷,请陈设法安排她径自拜谒蒋介石,哀恳蒋氏以国家元首身份,使用约法(当时的“宪法”)赋予的特权,对周加以“特赦”或减刑。
陈布雷一生虽行事守分守法,可是他看重旧情,对当年相交至深、朝夕相处的首席助手周佛海,无论如何不能置身事外,见死不救,乃乘蒋介石在召见他时,破例向蒋请求。而蒋念及周佛海当年扈从之勤与战后助守京沪之功,也不能全然无动于衷。于是在陈布雷安排下,于1947年2月某日,杨淑慧在保密局局长毛人凤陪同下,前往南京黄埔路官邸晋谒蒋介石。
杨淑慧一见到蒋介石,就长跪在地,抽泣不止,一句话也不说。
蒋介石皱着眉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杨淑慧,思索良久,便以低缓的语调对杨说:“起来,安心回去吧,让他再在里面休息一两年,我一定会让他再归来的。”
二说是陈果夫、陈立夫兄弟帮的大忙。陈果夫、陈立夫与周佛海都是旧日的同事和朋友,私交笃厚。杨淑慧央求二陈帮忙,二陈找到蒋介石,以周佛海抗战胜利前后,能按政府计划暗中布置军事,使国府得以完璧收回上海,顺利还都,不无微功,请蒋准予减刑或缓刑,蒋被二陈说动了。
还有一种说法:杨淑慧放出风声,态度强硬,称:“如老蒋出尔反尔,执意要判佛海死刑,我就叫他声名狼藉!抗战期间,委员长曾给过佛海几次手谕,我都拍成了照片,存放在香港一家外国银行保险箱内。如佛海被执行,我就将它在报章上公布,让天下人看看,自诩为抗战领袖的蒋某人是如何勾结汉奸的!”
蒋介石怕自己的丑闻被传出去,使自己的“领袖人格”受损,于是便下了对周佛海死刑改判的特赦令。
不管哪种说法,杨淑慧都在其中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尽到了一个妻子的职责。
孤独晚年
不过,虽然周佛海的死刑被改判为无期徒刑,但他仍然没有逃脱作恶的报应。
周佛海在狱中心脏病日益严重,并引起了很多并发症。因在狱内得不到很好的治疗和照顾,周佛海的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情绪也一天比一天坏。
到了后来,周佛海已病入膏肓,全身肌肉销尽,形销骨立。他在死前一两个月变得不能睡,不能坐,只好将被褥高高叠起,伏在上面日夜喘息、呻吟,特别是最后38天,更是不断惨呼嚎叫,痛苦万状。
1948年2月28日,这天是正月初五,周佛海口鼻流血不止,一阵哀嚎过后,油尽灯灭,在南京老虎桥监狱结束了他反复无常的罪恶的一生,时年51岁。
1948年清明。杨淑慧带着儿子周幼海等亲属和几名周佛海过去的贴身副官,将周佛海的棺木运到南京汤山永安公墓,在半山腰的一块空地方,找到了一个穴位,将周佛海草草地埋葬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上海解放后,杨淑慧被留在大陆。后来,在中央确定“一大会址”一事上杨淑慧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毕竟当初她经常去李达家,而且那里也是她初次与周佛海相遇的地方。
因为儿子的事情,杨淑慧被牵连入狱。1957年1月被释放,之后她独自生活在上海一个破旧的小阁楼上。
1962年的一个冬天,杨淑慧在孤独中离开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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