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趙志瀚 Ryan Chiu
喜马拉雅艺术向来是邦瀚斯的强项，今季乘着全新亚洲总部揭幕之喜，香港专场拍卖成绩相当不俗。
「诚虔韵映」11月27日举槌，全场33件拍品，24件顺利售出，成交率近73%，合共斩获HK$4,772万，而成交桂冠则由一尊释迦牟尼铜像摘下。
此尊佛陀造像于一千四百年前诞生，乃古印度「黄金时代」- 笈多时期的艺术结晶，吸引逾20口叫价，最终以超越估价范围的HK$1,380万落槌，连佣HK$1,715万易主，由高德莎（Dessa Goddard，邦瀚斯美国区亚洲艺术部主管）为电话上的客户投得。
Lot 1005
印度北部 笈多时期 六世纪晚期/七世纪早期
释迦牟尼铜像
成交冠军
高度：26 cm
来源：英国，Karen Beagle收藏（1957-2021）
估价：HK$8,000,000 - 10,000,000
落槌价：HK$13,800,000
成交价：HK$17,152,000
此尊释迦牟尼像以HK$500万起拍，主要争夺者有两位，一位是现场女士，另一位则透过电话委托高德莎（Dessa Goddard，邦瀚斯美国区亚洲艺术部主管）出价。
两人梅花间竹喊价，一直斗到HK$1,250万。此后，双方虽然变得较为谨慎，竞价阶梯从每口HK$50万降至HK$20万，但仍未有相让迹象。
最终，拍卖官关尚鹏（Marcello Kwan）于HK$1,380万落槌，现场掌声雷动。胜出竞投者为高德莎电话上的「6086」号牌客户，计算佣金后成交价为HK$1,715万。
关尚鹏于HK$1,380万落槌，拍出笈多时期释迦像
另一角度欣赏本拍品
我们今日看到的古董释迦牟尼像，一般多作坐姿，右手触地施降魔印，左手横放腰前施禅定印或持钵。此虽为典型佛祖造型，惟其实大概于12世纪以降才开始流行。
至于更远古的喜马拉雅艺术世界里头，尤其是印度北部一带，释迦像比较多像今次拍卖的这尊一样，采用立姿，右手施免众生恐惧的无畏印，左手抓着衣袍一角。其中一个最著名的例子，为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The Met）的释迦立像（下图），与本拍品同样源自六至七世纪的笈多时期。
数年前，馆方用X光扫描了馆藏的该尊释迦像，意外揭开了笈多造像如此精致的其中一个秘密。
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笈多时期释迦像，右图为其正面X光片，可以看到身上有许多白色圆点
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释迦像的侧面X光片，可见白色圆点其实是「内部通道」，控制熔化金属在铸造时的流向
研究人员首先正面扫描释迦像，发现X光片上有许多神秘的白色圆点。接着，他们再作出侧面扫描，发现这些白色圆点，其实是释迦像的「内部通道」，控制熔化金属在铸造时的流向。
铸造佛像，模具一般是直立而上下倒转，即佛像双脚在上、头部在下，姿势就像倒立一样。金属经过加热后熔化成液体，首先从模具上方的双脚位置流入，沿途经过腿、腰、胸、手、颈、最后抵达头部，并灌满整个模具。
研究人员根据这些X光片，发现笈多时期造像铸造方法有所不同。他们的模具是横放而脸部朝下，姿势就像在做伏地挺身（掌上压）一样。金属液体是从背面开始流进去，沿着「内部通道」流向佛像各处，最后抵达正面。
馆方指出，这样的铸造方法，能确保佛像正面以最佳状况、最少瑕疵示人。
本拍品局部
是次拍卖的释迦像源自印度北部，双目似开像合，螺发整齐，身材匀称，穿着通肩式袈裟。袈裟薄如蝉翼，轻若无物，突显身躯轮廓，同时带着一道道像「U」字的衣纹，呈现出流水波动般的韵律感。
以上种种，以及自然灵动的「三折肢」（也称三屈肢）姿态，俱是典型的笈多风格。
本尊释迦像的衣纹处理手法，乃至对强壮体态的偏爱，都显示出犍陀罗美学遗风。然而，对比深受希腊雕塑影响的犍陀罗造像，本尊释迦，尤其是脸相部分，明显更具备印度本土特征。
笈多堪称古印度的黄金时代，艺术风格向外传遍中亚、东南亚、乃至中国。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另一著名馆藏 - 北魏太和十年弥勒佛像（下图），便是其中例证。
北魏太和十年 弥勒佛像｜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谭远卓 Dora Tan｜邦瀚斯 印度、喜马拉雅及东南亚艺术部拍卖主管兼专家
Lot 1019
乾隆时期
错银错红铜舞姿佛母铜像 或为颦眉佛母
成交亚军
高度：90 cm
- Guy Kaufmann珍藏，后由家族传承
- 佳士得，巴黎，2015年6月9日，拍品340
估价：HK$5,000,000 - 7,000,000
落槌价：HK$5,000,000
成交价：HK$6,354,000
康熙四十二年（1703年），朝廷在康熙帝命令下开始兴建承德避暑山庄；及至乾隆时期，山庄周围的外八庙建筑亦终告竣工。自此，承德不但是皇室避暑和娱乐的地方，同时亦成为政治及宗教活动的中心，让满清得以联系蒙古、西藏的贵族及宗教领袖，巩固满蒙联盟。
如此背景下，寺庙的建筑和艺术品自然结合了汉藏传统。乾隆不但命人仿照布达拉宫，在承德兴建普陀宗乘之庙，以庆祝他本人和母亲的寿辰；及后为迎接六世班禅，又依照后者所居的扎什伦布寺形制，在承德修建须弥福寿之庙。大兴土木的同时，他亦不遗余力支持制作佛像唐卡。
此尊乾隆时期的舞姿佛母，很可能便是为承德的皇家寺庙而制，估计当年与另外四尊神祇，合组成不空羂索观音五尊坛城。
翻查资料，某些藏传佛教派系，会以观音菩萨、不空羂索观音、颦眉佛母、马头明王、一髻佛母合组坛城。
本拍品局部
本拍品局部
佛母的肢体轮廓、舞蹈姿势、头发服饰、乃至大量运用银和铜去表现衣饰珠宝与图纹的手法，无不散发出印度帕拉王朝（又称波罗王朝）的艺术气息。
虽然此尊佛母，乃是追仿帕拉王朝风格而制，但和帕拉造像仍然有着明显差异。
首先，帕拉造像为了便于携带移动，尺寸不会很大，惟本尊佛母却整整有90 cm之高。其次，弯弯的长眼、柳叶般的细眉、以及恬静平和的微笑，也更倾向于中国传统审美。
与此尊舞姿佛母相似的造像，我们在清宫与承德收藏都可以找到例子。
2020年，北京故宫、承德避暑山庄、扎什伦布寺、须弥福寿之庙合办「须弥福寿：当扎什伦布寺遇上避暑山庄」特展，以六世班禅在承德觐见乾隆帝为主线，展示逾百件珍贵文物。
一众焦点之中，有一尊来自承德外八庙的度母像（下图），不但体量硕大，其身躯脸容，以及珠宝镶嵌，俱与此尊舞姿佛母极为相似。
正是该尊重要的度母像，令行方相信舞姿佛母很可能亦是源自承德。《藏传佛敎造像：承德外八庙藏》一书之中，亦有三尊观音立像堪作比较。其中一尊观音，亦在2020年特展亮相，当时就在度母像身旁展出。
左为是次举槌的舞姿佛母，右为2020年展出的承德外八庙度母像
承德外八庙建筑
Lot 1013
藏中 丹萨替 十四世纪下半叶 丰饶女神铜像
成交季军
尺寸：52 x 51 cm
来源：私人珍藏，约2005年得自欧洲
估价：HK$2,500,000 - 3,500,000
落槌价：HK$4,600,000
成交价：HK$5,846,000
丹萨替寺是西藏历史中非常重要的一页，曾经在财富和影响力上雄霸一方。他们也是重要的艺术推手，委托和制作过许多丰碑与造像，成就了西藏艺术高峰。
这座藏传佛教寺院最辉煌的时期，一直由十三世纪中叶横跨至十五世期之初。近200多载的岁月之间，造像风格受到各地文化影响。这两件来自丹萨替寺的珍品，正是箇中佳例。
首先是丰饶女神像，无论是美丽的脸庞与身躯，底座上巨大宽阔的五片莲瓣，优美的花蔓乃至珠宝装饰，统统充斥着浓厚的尼泊尔美感。周边的长寿女神与财富女神，每一位都栩栩如生，并在构图上藉由精致的莲茎连接起来。
此式主题造像极为罕见，若非市场孤例，也是寥若晨星。事实上，行方是翻查古代典籍记载，再根据本拍品造型加以研究，才确认其身份是大地与丰饶女神。
顺带一提，此尊丰饶女神，以及上述的舞姿佛母，皆由手持「882」号牌的现场男士投得。
丹萨替寺内部原貌，是次拍卖的丰饶女神与大黑天像，原本都是位于佛塔底部
Lot 1012
藏中 丹萨替 十五世纪早期 铜鎏金大黑天像
成交殿军
尺寸：55 x 45.5 cm
来源：私人珍藏，2005-2006年间得自香港
估价：HK$3,500,000 - 4,500,000
落槌价：HK$3,500,000
成交价：HK$4,449,000
相对而言，这尊大黑天更倾向于西藏风格。粗壮的身躯予人可爱讨喜之感，这点与西藏同期忿怒相立像一致。虽然属于忿怒尊，但脸上露出生动愉快的神情 - 这是受到元朝风格影响，我们在一些大理国造像也能看到相同情况，展现出彼时对中原审美的喜爱。
值得留意的是，大黑天身体异常厚重，比之饰板浮雕，几乎成为了一件立体的独立造像，充分显示出匠人技艺之高超。此外，造像保存状况非常不俗，甚至还残留部分原装鎏金，使之更见矜贵。
大黑天源自古印度，本为战神、财富之神、以及守护粮食丰足的厨房神，后为藏佛吸纳，成为至关重要的怒相护法神。
三眼圆睁，乃了悟「三世」和「三身」之化现；顶上五骷髅冠，表示从「五毒」转化成「五智」；肩膊挂戴人头编织而成的长环，代表万物的虚幻本质「色」；双手分别拿着钺刀和嘎巴拉碗，则象征「方法」与「智慧」的结合。
同场精选成交
Lot 1007
尼泊尔 离车毗时期 约八世纪 铜鎏金弥勒像
高度：40 cm
来源：显赫欧洲私人收藏，1997年入藏
估价：HK$3,000,000 - 4,000,000
落槌价：HK$3,000,000
成交价：HK$3,814,000
Lot 1010
藏中 丹萨替 十五世纪上半叶
铜鎏金大千摧碎佛母像
高度：27.2 cm
来源：Lempertz，科隆，2013年
估价：HK$1,000,000 - 1,500,000
落槌价：HK$1,900,000
成交价：HK$2,417,000
Lot 1009
藏西 十五世纪 无量光佛唐卡
尺幅：87 x 81 cm
来源：欧洲私人收藏
估价：HK$800,000 - 1,200,000
落槌价：HK$800,000
成交价：HK$1,020,000
Lot 1033
犍陀罗 三/四世纪 片岩菩萨首
高度：25 cm
来源：欧洲私人收藏
估价：HK$600,000 - 800,000
落槌价：HK$650,000
成交价：HK$829,500
Lot 1001
尼泊尔 十三/十四世纪 铜鎏金女神像
高度：16.5 cm
- 借予美国托莱多艺术博物馆展出，1994-2006年
- Thomas T. Solley
- 纽约佳士得，2007年3月21日，Lot 312
估价：HK$150,000 - 200,000
落槌价：HK$550,000
成交价：HK$702,500
Lot 1016
西藏 十四世纪 铁质佛塔擦擦印模
直径：8.5 cm
来源：欧洲私人收藏
估价：HK$50,000 - 70,000
落槌价：HK$150,000
成交价：HK$192,000
拍卖 总 结
拍卖行：香港邦瀚斯
专场：诚虔韵映
拍卖日期：2024/11/27
拍品数目：33
成交：24
未成交：9
成交率：72.7%
成交总额：HK$47,72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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