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这钱，是不是得给我们留点？”儿子小建的声音低低的，带着试探的语气。
我正站在厨房里，手里的锅铲一顿，心拧得像被攥紧的毛巾。
厨房的窗户外，冬日的阳光洒进来，明亮得刺眼。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建子，爸也老了，这钱，留着养老用。 你们年轻人有手有脚的，能自己奋斗，爸相信你。”
小建站在餐桌前没吭声，眼神却飘向了客厅里的小慧——我的儿媳妇。 她坐在沙发上，抱着胳膊，眼睛都没抬一下，似乎在等他的答案。
我没再多说，转身继续炒着锅里的菜，锅铲碰到铁锅的声音像一记记沉重的叹息。 我的心里明白，他们这一趟回来，并不仅仅是为了看我。
我是老杨，今年58岁。 妻子去世已经十年了，她走得突然，一场车祸把我们一家三口的生活撕成了两半。
那段日子，我每天靠喝酒麻痹自己，整个人像一棵被连根拔起的老树，茫然无措。
小建那时才26岁，刚大学毕业，在外地找了份工作。 我不想拖累他，咬着牙熬过了那段日子。
后来，命运似乎对我露了点善意。 7年前，家里的老房子拆迁，我分到了一套新房和一笔不小的拆迁款。
那时小建刚结婚，我拿出一大半拆迁款给他全款买了房，又操持着婚礼的一应开销。
儿子儿媳安顿好了，我的心也算踏实了。 剩下的钱我存了起来，加上这些年的积蓄，现在手里大概有120万。 这些钱，是我后半生的底气。
我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谁知，命运再一次给了我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折。
今年年初，我因为一场急性阑尾炎住了院。 儿子小建因为工作忙没能赶回来，而我的同事周青却在病床前忙前忙后地照顾了我整整一周。
周青和我同岁，也是个丧偶多年的人。
平时在单位，她总是对我格外关照。 那一周的相处，让我第一次认真地思考起自己未来的生活。
“老杨，你啥时候退休啊？”一天晚上，她一边削苹果一边随口问我。
“快了，明年吧。”我躺在病床上，笑着说道，“退休后，估计就是一个人待着了。”
她停下动作，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一个人待着多孤单啊。”
那一瞬间，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拨动了一下。 那天晚上，我在病房里辗转反侧，想着她的那些话，想着她这些年对我的关心，心里竟然升起了一种久违的温暖。
出院后，我主动找了周青，跟她表明了心意。 她听后，愣了一下，脸上竟然泛起了些许红晕：“我还以为你一辈子不打算说的。”
就这样，我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她的女儿很支持我们的决定，甚至还主动张罗着让我们尽快领证。 而我这边，心里却多了一份忐忑——小建和小慧会怎么看？
我跟小建说了我要再婚的事，他和小慧带着孩子回来了。 这是小建结婚后第一次全家回来，一进门，小慧就拎着一堆礼品，客气得让我有些不自在。
晚上，我特意做了一桌子菜，想好好招待他们。 饭桌上，我提起了我的婚事：“建子，我打算过几天和周青领证了，想跟你们说一声。”
小建夹菜的手顿了顿，抬头看着我：“爸，这事儿是您自己的事，咱没意见。”
我心里松了口气，正要再说点什么，小慧却开口了：“爸，周阿姨人是不错，不过您这再婚，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财产的事？ 毕竟以后……”
她的话没说完，小建就打断了她：“吃饭呢，别说这些。”
小慧不太高兴，低头默默吃起了饭，但脸上的表情已经写满了不满。
那顿饭吃得有些不欢而散。 晚上，我在厨房收拾碗筷时，听到客厅里小慧压低声音对小建说：“你爸这钱要是不给咱们，以后还不都被那个女人拿走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上心！”
小建低声回了句：“别说了，他的钱，他自己安排。”
小慧气得跺了跺脚：“你是不是傻啊！”
我站在厨房里，心里一阵难受。 这些年，我自认对小建和小慧尽心尽力，没想到，终究还是没能让小慧安心。
第二天一早，我趁小建起床吃饭的时候，跟他说：“建子，爸知道你们回来一趟也不容易，周青的事你们要是有啥意见，可以跟我说。”
小建摆摆手：“爸，我真没意见。 周阿姨人挺好的，我也放心。”
他嘴上这么说，可我从他的眼神里还是看出了一丝担忧。 我知道，他在为小慧的态度为难。
送他们走的那天，我把小慧叫到一边，对她说：“小慧，爸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也不瞒你。 我手里现在有120万，这钱是我养老用的。 但你们要是有急用，爸一定会帮。”
小慧愣了愣，随后连连摆手：“爸，您别多想，我们这次回来真不是为了钱，就是想看看您。”
我点点头，心里却清楚，她嘴上这么说，心里未必这么想。
小建一家走后，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想了很久。 周青过来问我：“你怎么了？ 是不是小建他们说了什么？”
“没事。”我叹了口气，“就是觉得，有时候兜里有钱，反而让人不省心。”
周青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道：“钱是你的，怎么花是你的自由。 但我觉得，你得让他们清楚你的底线。 否则，这种事以后还会有。”
我点点头，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过几天，我打算拿出二十万给小建，让他们安心。 剩下的钱，我会立遗嘱，明确分配，这样大家都能安心。
人生到了这个年纪，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才明白，钱可以解决生活的问题，却解决不了感情的问题。
我希望我的选择，能让一家人都过得舒心，也希望我和周青的未来，能够不被这些事情所困扰。
有时候，人活一世，最难得的，还是一份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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