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来源:《康平知青记忆》 图片来源:网络
我和妻子如今都已年逾六十,相处越久,相知越深。相爱弥笃。我们俩有一个共同的感受,那就是:爱是一所学校,培育着人的道德情操和美好的心灵,懂得爱的人オ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爱就是给予,爱就是真诚。因此,我有时会在心中翻动一本“老相册”,寻找昨日的笑声和那依旧不淡的醉人甜蜜。那远去的黑土地岁月,还有留在乡间土路上的两双相伴的足迹,都在我的记忆中永远清晰。
至今有三十多年了,那时的女朋友现在已成为我妻。有一次妻对我说:“你舞文弄墨地写了那么多文章都是写朋友的,就没看到一篇是写我们俩的。”说的是笑话而我却当了真。为啥呢?因为我娶了一个好妻子,于是我就提笔写了她。
1968年12月,我从省城一所师范学校毕业,与本校四名同学一起被分配到辽宁北部的一个偏僻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我们所在的第三生产队青年点共有来自全省各地的青年十名,是大学、中专毕业生。与第三生产队相距一里的第四生产队也有个青年点,是沈阳第八十中学初三下乡知青。因为同属一个大队,两个青年点的知青经常在一起劳动、联欢,不到两个月时间,几十个年轻人就熟悉了。一次,四队青年点着火,两名知青被褥被烧毁,我和点里的同学还捐款为他们买了两套新被褥。当时,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四队青年点的女知青喜俊,她不仅漂亮,而且吃苦耐劳,写一手好字,下地薅草,跟社员一块起猪粪,样样农活落不下她。
秋收时,她手握镰刀割高粱、谷子,擗苞米,捡棉花,肩挑土篮子往场院运粮食,每天都是汗流满面。入冬后,一天夜里紧急往粮库送公粮,队长让喜俊跟车负责记账。喜俊来不及穿袜子,大头鞋没系上鞋带,结果脚后跟被啃去一大块皮,没过几天就溃烂化脓了。她没因此耽误一天工。
那年11月末,村里小学缺教师,经贫下中农推荐,大队领导审批,让喜俊当了民办教师。学校离他们青年点有四里路远,操场不大,四周无墙,六间教室是矮趴趴的黄泥土筑成的土草房,大风一刮房盖随时可能被掀开。喜俊接替三年级班主任工作。这个班原来有三十六名学生,因家庭贫困、自然屯分散等原因,有将近一半学生辍学。喜俊每天天不亮就从青年点去学校,劈材、端煤,给孩子们生炉子;有桌椅板凳缺腿掉底,一一修好。白天教学生语文、算术、音乐、美术、体育。晚上还得到辍学的孩子家中走访。
王喜俊
有一天晚上,喜俊和当地一名女教师从离校6里远的小城子生产队家访回来,已是深夜10点多钟。在回来路过树林时,对面月光下的雪地里走过一只大灰狼。狼竖着两只耳朵,眼睛闪着绿光,真把她俩吓坏了。幸亏这时驻校老贫农刘大爷和一群学生来迎接她俩,才把那只狼冲跑。经过一个多月艰苦细致的工作,这个班的学生跟这个知青姐姐有了感情,原来不打算念书的孩子们也陆续返回课堂。给喜俊印象最深的是学生何景生,他母亲多次来学校叮嘱喜俊:“王老师,景生不好好学习就给我狠很收拾,一定要把他培养成人。”这个孩子在小学毕业之前就练了一手好字,后来成了全省文明的小书法家。经过两年多时间的努力,喜俊接替的这个班级在小学升初中考试中,全班学生都考进了中学,喜俊也被县里评为优秀教师,许多家长夸她做了一件大好事。
尤为令人感动的是1970年7月21日,社员王振堂的媳妇在县医院生孩子大流血,喜俊和另ー个女同学还献了400cc鲜血,使病人转危为安,保住了生命。这件事惊动了全村。我还专门采访了喜俊,写了篇题为“女知青为社员献血”的通讯,刊登在《铁岭日报》和《辽宁日报上》。
经过一年的劳动锻炼,我们十名“知青”先后被分配到当地工作,我被分配到公社一所中学教书。不久我被父亲所谓“走资派”问题受到株连。
正当我受到沉痛打击的时候,开春的第一天,我突然收到已经在学校当民办教师的喜俊一封朴实无华的求爱信。信中写道:“你在青年点的表现和目前的处境让我更加了解了你,你有理想有才华,你是我心上的人…”隔不了几天的一个星期日,她带着一本厚厚的《汉语词典》和她没舍得吃的从沈阳带来的一个半斤重的大苹果来看我。那年她23岁,端庄娴雅,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是个共青团员,还是县里的优秀教师。因知青已纷纷抽调回城,我已在当地工作,她却有回城的机会,所以我让她慎重考虑婚姻大事,不要让我连累了她。她说:“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是别的,人好就行。”还说,她自己是忠实的,跨出决定性的一步就一定走到底…放暑假回沈,我们在逛铁百时,她花一元九角钱给我买了一个刮胡子刀架,我花一元六角钱给她买了一个鞋刷子,这两样东西成了我们订婚的信物。从此,每逢星期日,喜俊都往返四、五公里路,从她教书的小学徒步来我所在的学校看我,帮我洗衣拆被,打扫卫生。我们在一起备课,画画。有时我明知她有事不能来看我,我还在路口翘首企盼。在那样的年代,我来到了陌生而又有些遥远的小乡村,孤寂中越发渴望拥有一份爱情,更何况那是真挚而炽热的爱呢!我的生命中已不能没有这份爱。
正当我们热恋难舍难分时,1973年秋天,喜俊抽调回城了。我真的为她高兴,但同时又隐隐担优,果然就听到了她家里不同意我俩相爱的消息,我很沮丧,特别担心她突然离开我。
不知是她有意还是被动地躲着我,她悄悄地走了。这时,我才体会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越是这个时候,我越感到她十分完美,我甚至特别爱她有点传统偏见的个性。她那羞涩小鸟依人的样子,是我今生今世珍贵的情感储蓄。
我在煎熬中等待着她最后的决定。她对我的爱是那样的不可动摇。不久,我就收到了她的来信。读着她的信,我差点流泪。
1974年学校放暑假我回沈阳。一天晚上,在月晕淡雅的中山公园柳树下,我俩约会了。她也许是“冷”,竟对我耳语了一句:“哎,闭上眼睛,三分钟之内,你不许动。“我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她竟悄悄地靠近我,双手轻轻拽了我的衣襟,将她丰满的胸脯贴在我的前胸。那一刻,我幸福极了,一点都不敢动,生怕这美丽的一瞬间跑了,只感觉她的身体在微微的抖动!我全身的血流加快,胸膛已裹不住的情愫不可抑制的扩散着,如同平水击石,先是一个点,然后是圈圈涟漪,然后波纹就荡漾开了,而且越荡越远!我想拥着她再也不松手,直到地老天荒!那一瞬间,我一动不动,我已经点了头,我不能食言哪!再说,我的爱,就像她的肌肤、她的美丽和纯洁,来不得半点玷污。否则,她会受伤留下阴影的!我要等待,等爱情慢慢成熟了。我就站在爱情树下,接住她的真爱。
喜俊回城后,虽然工作条件和地位变了,但她那颗深爱我的心没变。她又返回农村与我登记结婚。喜俊从沈阳回乡与我结婚这件事,在全公社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公社广播站当做一条新闻在千家万户的广播喇叭里予以报道,说这是破旧俗树新风的新鲜事。结婚日期,我们选择了一个星期天,这样可以不耽误学生上课。学校领导特意从附近生产队借来一辆胶皮轱辘大马车,到离学校十公里远的县城公交车站(当时沈阳到县不通火车)去迎接喜俊及亲属。新婚庆典礼堂就设在学校教师办公室。礼堂正面挂一幅镶有玻璃镜框的毛主席像。来宾坐席上放有十几盘喜糖、花生。那天,前来祝贺我们婚礼的嘉宾有五六十人,有公社领导、各学校教师代表,有许多社员,还有沈阳客人。当时的来宾送的贺礼也很简单,有脸盆、枕巾、镜子、暖瓶,最贵重的礼品就是缎子被面,有人还送给我们两件毛衣。我们的新房是设在学校附近一个社员家的东屋。
婚后,我们分居两地,鸿雁传书,相互激励。在事业上奋斗不息,比翼双飞。“四人帮”垮台后,我有幸考入辽宁大学中文系念书,以后又调回沈阳工作,终于与家人团聚。我和她这时候更懂得爱的珍贵。她每天上下班离车站很远,我十年如一日贪黑起早,顶风冒雨骑自行车送她;我在郊区上班,有时星期、假日有业务,她坚持到医院护理我生病的老母亲;她在厂办当主任,有时组织车间职工搞些文娱活动,每次都给我打电话。我说:“不用请假了,你们唱吧,跳吧!”
去年中秋节,我和妻子同赏天上的明月时,我把一块象征着恩爱、甜蜜、团圆的月饼放到她的手上。说:“我俩已拥有好多个圆月,我深信以后还会有好多个圆月。”妻深深地点着头,“是的,我也坚信。
作者:1968年12月到康平县东关屯公社泡子沿大队插队。1975年上大学,现为沈阳市秋实报废汽车回收有限公司高级经济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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