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菜市场大门，我在人群中看到了亲家母。
她穿着一身暗红色的羊绒大衣，脚上踩着一双崭新的皮靴，手里提着两只鼓鼓囊囊的袋子，脸上挂着笑容。
我刚想和她打招呼，却听到她对旁边的熟人说道：“唉，我家这小日子啊，平时也没什么大开销，儿媳妇这几天说要换个好点的包，我都让她去买了。反正女儿每个月给的钱多，她家有老人贴着，日子过得宽松，就有钱孝敬我了。”
那一瞬间，我的脚步顿住了，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
原来，她口中的“家里老人”，就是我。
而我每月给儿媳的四千块，原来还成了她们家“轻松”的来源。
寒风吹过，我攥紧了手里的菜篮子，心中一阵酸楚。这一刻，我决定，不再给钱了。
我叫何素珍，今年六十二岁，退休两年多了。
老伴去世得早，儿子王伟是我一手带大的。
他从小聪明懂事，学习成绩好，我为他付出了所有。
为了供他读大学，我省吃俭用，连一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
后来他考上了研究生，工作也找得不错，我觉得，这辈子再苦再累都值了。
五年前，他和李丽结婚。
李丽是个外地姑娘，长得漂亮，性格也好。我对这个儿媳妇很满意，觉得王伟娶到她是福气。
刚结婚那会儿，小两口住在单位分的单身宿舍里，日子虽然过得紧巴，但两人感情很好。
后来，李丽怀孕了，王伟为了让她有个舒服的生活环境，咬牙买了一套房子。
房贷压力大，两人也常常为了钱的事情发愁。
我看在眼里，心疼在心里。
退休后，我每月的工资是五千块，自己一个人用不了多少，就主动和儿子儿媳商量：“妈这钱留着也没用，你们每月拿四千去还房贷吧。”
当时，李丽感动得直掉眼泪，王伟也一再表示以后会好好孝顺我。那时，我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母亲。
日子就这样一年一年地过下去。
孙子出生后，我主动搬过去帮他们带孩子。
白天我忙着做饭、带娃，晚上哄孙子睡觉，一天到晚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
李丽总是笑着说：“妈，辛苦了，这家里要是没有您，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听着她的话，我心里也踏实，觉得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
可渐渐地，我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李丽常常买一些我看不懂的昂贵化妆品，衣服鞋子也是一件比一件时髦。
家里明明还在还房贷，她却总喜欢网购一些贵重物品。
起初，我以为她是在用自己的工资，也没太在意。
直到有一次，我无意间听到她和朋友的电话。
“哎呀，我婆婆每月给四千块，生活还能有多大压力？要不然我哪舍得买这些东西呀。”
那一刻，我的心狠狠地一颤。
原来，我辛辛苦苦省下来的钱，并不是用来减轻家庭负担，而是成了她的“零花钱”。
我试探着和儿子提起这件事，王伟却只是笑了笑：“妈，丽丽用点钱很正常，她还要上班，买点东西总得打扮得体吧。再说了，您不是也没缺什么吗？”
儿子的话让我无言以对。我不缺什么，可这并不代表我愿意看着我的钱被这样挥霍。我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每月给他们的四千块，是不是错了。
直到那天，在菜市场遇到亲家母，我才彻底明白，自己的付出并没有换来真正的理解和感恩。
亲家母的话让我心里五味杂陈。
她的退休金比我高得多，却从来不拿钱补贴儿女，而是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过得有滋有味。
再看看我，穿着多年前买的羽绒服，提着打折买来的菜，为了儿子儿媳省吃俭用，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回到家后，我第一次认真审视自己的生活。早上六点起床，晚上十点才有时间歇一会儿，每天围着孙子转，没了自己的爱好，也没了朋友的聚会。
我为了他们，牺牲了自己的生活，却从来没想过，这样的“牺牲”是不是值得。
晚上吃饭时，我试探着对儿子儿媳说：“房贷应该快还清了吧？妈年纪也大了，想着以后留点钱养老，可能没办法每月给你们这么多了。”
听到这话，李丽的脸色立刻变了：“妈，您这话什么意思啊？我们家开销这么大，孩子还要上幼儿园，哪一项不要钱？您要是不给，我们的工资根本撑不住。”
她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
王伟也皱起眉头：“妈，丽丽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家里现在压力确实大，您再坚持几年，等我们手头宽裕了，肯定不会让您为难的。”
我没再说话，只是低头吃饭。那一刻，我明白了，儿子儿媳并不是不懂我的难处，而是习惯了我的付出。
第二天，我去了银行，把退休工资卡里的钱分了一部分到另一张卡上。
回家后，我把卡递给了儿子：“这张卡里的钱是我以前给你的，你们自己掌握吧。以后，我不会再每月固定给你们钱了。”
李丽愣住了，王伟也一脸不可置信：“妈，您这是干什么？”
我平静地笑了笑：“妈年纪大了，得为自己考虑一下养老。你们是成年人了，该学会自己承担生活的责任。妈不是不帮你们，而是不能一辈子都替你们扛着。”
李丽低下头没再说话，王伟叹了口气：“妈，我们知道了。”
自那以后，我不再主动贴补他们的生活开销，而是把更多时间和精力留给了自己。我参加了社区的书法班，和老姐妹们一起去旅游，甚至还报了一个舞蹈班，日子过得充实又快乐。
有一次，我偶然听到邻居议论：“何姐以前那么省，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潇洒了？”
我笑着回应：“人啊，得学会为自己活，才不会白来这世上走一遭。”
如今，我依然爱着我的儿子儿媳，也依然会帮他们带孩子，但我不再让自己成为他们生活的“支柱”。我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他们，有些爱，是需要适可而止的。
或许，他们现在还不能完全理解我的选择，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母亲的爱，不是无限透支，而是有分寸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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