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是我的!妈早就把遗嘱写好了,你这是抢!”哥哥拍着桌子,脸涨得通红,声音响得仿佛要把整栋楼震塌。
“沈辉,你别跟我喊!这房子是我花钱买的,有房产证为证,你凭什么说是你的?”我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但手却紧紧抓着桌沿,指甲掐进了木头中。
母亲的灵堂就在隔壁,白纸黑字的挽联挂着,她的遗像笑得慈祥,可这一刻,家里却像一锅烧开的水,争吵声、怒骂声此起彼伏。
离开人世不到三天,她留下的这套房子,竟成了我们兄妹之间无法调和的战场。
我看着哥哥,他眉头紧锁,眼神里满是敌意,仿佛我是个趁乱侵占家产的外人。我心里一阵发冷,想起了从前的种种,不禁苦笑了一声——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亲情变得如此脆弱了呢?
小时候,我和哥哥的感情并没有这么糟糕。
甚至可以说,沈辉是那个年代里少见的“好哥哥”。
我叫沈岚,比他小三岁,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一病就是半个月。
那时候,家里穷,母亲忙着给人缝衣服,父亲早出晚归跑运输,照顾我的责任大半都落在了哥哥身上。
“沈岚,来,吃药了。”他总是把药碾碎,偷偷加上一点糖,然后哄着我喝下去。
“哥哥,我不想上学了,老师总是说我。”有一次,我在学校里被同学嘲笑“病秧子”,回家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就摸着我的头,安慰我:“谁欺负你了?告诉哥哥,明天我去找他们!不过你得记住,咱沈岚是最棒的,别听那些人瞎说!”
那时候的哥哥,又倔又护短,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可是,一切在父亲去世后变了。
那年我刚上初中,父亲在一次车祸中离世,家里顿时失去了经济来源。
母亲没日没夜地给人做工,勉强供我们姐弟读书。
哥哥沈辉成绩一般,读完中专就外出打工了。
年少的我不懂事,总以为哥哥离开家只是为了摆脱管束,直到后来母亲无意间提起,我才知道,他每个月都往家里寄钱。
“沈辉这孩子,嘴上不说,可心里记挂着咱们家。”母亲一边数着哥哥寄来的钱,一边眼圈泛红,“要不是他,你恐怕连学都上不成了。”
那个时候,我对哥哥是感激的,也是依赖的。可渐渐地,随着时间推移,我们的关系却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大学毕业后,我留在了本地工作。
那时哥哥已经结婚,他的妻子张丽是个精明强势的人,经常在母亲面前挑剔这个挑剔那个。
起初母亲忍着不说,可后来,矛盾越来越多,尤其是母亲去沈辉家住了一段时间后,几乎是被赶回来的。
“妈,我不想说他们不好,可丽丽总是嫌我碍事。”母亲那天坐在我租来的小房子里,低着头,手指不停绞着衣角,“他们说房子小,住不下我。”
我听得心里一阵刺痛,想要去找沈辉理论,却被母亲拦住了。
“沈岚,算了。辉辉也不容易,咱别给他添麻烦了。”
我知道母亲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难过的。她一辈子省吃俭用,为了我们付出了太多,可到了晚年,却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我咬了咬牙,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给她一个安稳的晚年。
两年后,我攒够了首付,在母亲家附近买了一套小两居室。
“妈,这房子是咱的,以后你就住这里,谁也不能赶你走。”我把钥匙交到她手里,看着她红着眼睛一遍遍摸着墙壁,心里既酸又暖。
“岚岚啊,这房子太贵了,你怎么能……”母亲的话还没说完,我就笑着打断了她:“妈,您别管钱的事了,您只管住得开心就好。再说了,这房子写的可是我的名字,谁也抢不走。”
那时候,我并没有把沈辉放在心上。毕竟母亲的生活照顾不上,他总该感激我才对。可我没想到,从那以后,他对我的态度却越来越冷漠。
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好,住进新房后,情况却渐渐好转了。她喜欢在小区里种花,每天早晨还和邻居们一起去广场上跳舞。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我觉得一切都值了。
可好景不长,三年前,她被查出患了肺癌。那段时间,我奔波于医院和公司之间,几乎快撑不住了。沈辉倒是偶尔会来看望,可每次来都是匆匆忙忙,连母亲的医药费也没有主动提过。
“沈辉,这里是妈的检查报告,你拿回去看看吧。”有一次,我把报告递给他,他却摆摆手:“岚岚,你比我细心,这些事你多操点心吧。要不钱不够了,告诉我一声。”
我看着他嘴角挂着的敷衍笑容,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却什么也没说。
母亲去世后,沈辉的态度突然变得积极起来了。他主动提出要帮忙操办丧事,还特别殷勤地招待亲戚朋友。可我哪里想到,这一切竟是为了那套房子。
“岚岚,妈生前和我说过,这房子是留给我的。”就在母亲出殡后的第二天,他突然拿出一份手写的遗嘱,递到我面前。
“妈写的?”我接过遗嘱,扫了一眼,冷笑了一声,“沈辉,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这字是妈写的吗?她晚年手抖得连筷子都拿不稳,怎么可能写得这么工整?”
他脸色一变,随即梗着脖子喊:“你什么意思?你不信?这可是妈临终前交给我的!”
“沈辉,你别演了。这房子是我花钱买的,有房产证为证!你要真想抢,那就去法院告我吧!”
我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拿出房产证,狠狠拍在桌上。
他愣住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我看着他,冷冷一笑:“哥,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光想着占便宜吗?这房子是妈的安身之所,不是你家的提款机!”
后来,沈辉确实去法院起诉了,但最终他败诉了。那场官司之后,我们兄妹的关系彻底破裂。他再也没联系过我,而我也不再对他抱有任何期待。
母亲走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去她的房子里坐坐。阳台上的花还开着,墙上挂着她最喜欢的那张全家福。看着照片中她的笑脸,我心里五味杂陈。
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会告诉自己:至少,母亲的晚年没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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