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洪和胜
玉莲在一家专业生产喷雾器的企业上班。这家厂不大,只有三十多个员工,女人占了一大半。
眼下,天气已经很热,这些女人们也没有天天洗身子的习惯,四五天下来,全身发出汗酸臭了,不得已去洗一下澡。
玉莲却不是这样,她一天要洗三次澡,上午和下午在厂里各有一次“小洗”,下班回家后一次“大洗”。
玉莲的行为太出格了,女人们看不惯,也气不过,常常在背后交头接耳地议论,说她是臊货,肯定是为了寻相好。
人家说人家的,玉莲还是习惯不改。
今天,五点钟一下班,她就回家洗身子。洗好后,提着桶去村头的小溪里洗衣服。
这条溪不阔也不深,但很长,到底源于何方终于何处,村里除了几个上年纪的人,谁也说不清,只知道水是从几十重外的大深山里流来,又流向几十重外的大深山。
玉莲衣服不多,不一会就洗好了。她直起身正准备回家,溪对面羊肠道上走着的一个人引起了她的注意。“好面熟,”她想。
只见那人肩上背着个大包,暮霭中哼着歌,走下羊肠道,走上横跨于小溪、由三根大树铺成的小桥。
终于看清楚了,“根富!”玉莲欣喜地喊道。
“玉莲,是你啊。”那个叫根富的人也看见她了,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玉莲和根富从小一起长大。他们同时上小学和初中,一起到县城念高中,一起成了这村子里学历最高的人。后来,两人又同时参加高考,根富以优异成绩被全国重点大学录取,玉莲则以比录取分数线差两分的成绩而名落孙山。按两人的学历和实际学识排行,根富是村里和第一个最有学问的人,玉莲屈居第二。
因为是一起长大的,又因为是老同学,此刻一见面,她们就挺热呼。
“你怎么一去三年都不回来一次?就不给我写封信?”玉莲兴奋地嗔怪道。
“太忙了,真的,不骗你。功课很紧,忙得我够呛。可我你是了解的,向来勤奋好学,除了功课以外,我还要攻读好多门学科,比如法学、伦理学、美好、社会关系学,甚至连风马牛不相及的建筑学、婚姻关系学……”
“好了好了,又不是听你汇报,就不说点别的?”玉莲打断了根富的话。
“慢慢来嘛,我还没开始说呢。”他微笑着,伸出一只手,落落大方地跟玉莲握了一下,问道:“这几年你爸身体还好吗?”
“嗯,还行。”她点了点头说。
“你妈呢,记得她以前老是咳嗽的?”
“也好多了,就是经常念叨着你。”
“哪你呢,是不是也经常念叨着我?”
“你坏,真坏!”她用拳头擂他的背。
太阳已经下山,天渐渐黑了,他们坐在溪边青青的草地上谈得很欢。
他给她讲许多城里的事,讲几十层高的大楼,讲宽阔笔直的大街上的车水马龙和霓虹灯,讲有人要花几百元钱吃一餐饭,讲城里摇控电视已经很普遍了,而这里由于山高不能放,至今还很少有人知道电视到底是什么样。他还跟她讲当今世界的形势,讲整个中国的变化,讲大学生活,讲女生和男生谈恋爱。他讲得很多,很生动,旁征博引又通俗易懂。
他讲的所有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鲜的,遥远的。她简直听入迷了,在月光下托着腮帮,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玉莲虽然受到村里同龄人的羡慕,也受到老辈人的器重,说她到底是县城高中毕业的,在城里生活过几年,有文化有见识,很晓事理,能力也不错。可她又怎么跟眼前这个比自己见过更大世面、满腹经纶的他比呢。在他面前,她切切实实感觉到了自己的无知和渺小。
这以后的一连十来天,晚上他们都在一起,不是他上她家喊她,就是她上他家的篱笆外学鹧鸪鸟叫约他出来。
玉莲最喜欢听根富讲天文地理,讲时事政治。她说,她很需要他的补课,她要知道大山外面的事。他一点都没有不耐烦,也很乐意把自己所知道的东西全部灌输给她。他还跟她讲两年前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爆炸,讲苏联终于开始在阿富汗撒军,讲密特朗又蝉联法国总统,讲七届人大一次会议和七届政协一次会议给中国吹来的民主之风。除此,还跟她讲小说、诗歌,讲许多许多五个字以上的外国人名字。最后,他讲到了“爱情领域”。
“你知道柏拉图、魏宁格和索洛维约夫吗?”根富问。
“柏拉图的名字在读高中时听说过,后面两个人不知道。”她如实回答道。
“这几个人都是精神爱情的代表。”
“什么叫精神爱情?”
“这问题有些难,因为精神爱情很抽象,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他伸手从身边的矮灌木丛里摘了一朵小花递给她,接着说道:“简单地说吧,比方说我们俩是一对相爱的恋人,但不能有非分的欲望,心和身都要像天使一样纯洁,能够洞察到无边无际的宇宙中的强大力量。我们只能于纯粹的精神快感中云海漫游,我们的嘴唇永远不会碰在一起,彼此的手总是拥抱着虚无飘渺的空间,思想有如云雾般朦胧。”
玉莲虽然是大山深处的农家少女,没有见过大世面,但毕竟是只差两分就通过高考的人,领悟能力很强。她说:“哦,我有点明白了,柏拉图式的精神爱情,实质就是没有肉体接触的灵魂的结合。根富,我说得对吗?”
“对,你说得对极了。一对恋人仿佛只有这样做,才能获得永恒的幸福,这就是柏拉图式精神爱情的精髓。”根富微笑着大声地称赞道:“你真聪明!”
“还不是照你说的揣摸出来的。”受到根富的称赞,玉莲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低下了头,脸有些发热,但心里很高兴。过了一会,她接着说:“可这种没有肉体接触的精神爱情不是幻想吗,不太现实。我才不愿意要这样的精神爱情呢,一点都没有意思,还不如干脆做尼姑!”
根富听了,有点吃惊。他说:“玉莲,真没想到在我们这么一个偏远的山沟沟里的姑娘,会有如此叛逆而激进的新思想,你太使我高兴了!”他兴奋不已,猛地扑过去,把玉莲紧紧地抱住:“你还像以前那样诱人!”
玉莲的脸一阵徘红,心狂跳个不停。她想挣脱,但不知怎么,却觉得很舒服,心里隐隐约约地希望他抱得更紧一些,紧得喘不气来更好。因此,她非但没有推开他,反而主动地仰起脸,把嘴迎上去,直到嘴唇和嘴唇紧紧地粘合在一起。
此时,玉莲完全没有意识到根富说的话是多么的自相矛盾。而根富仿佛也不在乎自己言行的一致。
过了好久,他们才从难以割舍的甜蜜中分开。根富又想起了那个没有讲完的话题。他说:“我最讨厌那种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历史也已经证明精神爱情只不过是地地道道的谬论。保加利亚的瓦西列夫说过,‘性欲赋予爱情愿望以巨大的内在力量’,而苏联的沃罗比约夫说得更好,‘没有性欲就不可能有爱情’,我就特别欣赏这两个人说的话。”
说到这里,根富的兴致越来越浓,继续高谈阔论道:“随着社会的发展变化,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在客观上与人类的思想意识都发生了很大变化,有些甚至是本质的变化。那么,既然西方许多国家老早就开始崇尚性解放了,在我国是否也会发展到这一步呢?这正是我目前在大学潜心研究的重要课题之一。”
“你真了不起!”玉莲满怀深情地说。
夜越来越深,没有一丝儿风,天闷热异常。
“玉莲,我热得要命,想到溪里洗洗。”根富说着,脱去衬衣和背心,跳进了齐腰深的溪水里。他双手捧起一抔水,把头埋进掌心。过了一会,水漏完了,他又捧起一抔水,张大口贪婪地喝着。“好凉快啊!”他用手背擦了擦嘴,对着岸上的玉莲说:“你也下来吧。”
玉莲高卷着裤脚下来了。但裤脚卷不卷都一样,涉到他的身边时,整条裤子早就在水下了。为了不至于弄湿上衣,她还不得不用手把衣服提到胸口。
“玉莲,替我搓搓背好吗?”根富说。
“可我的手……”她有点难为情。
“你索性也把衣服脱了,通通快快地洗一洗,反正又没有别人。”
是没有别人。村里人起得早睡得也早,现在已近半夜了,鬼才到这里来。再则,这里也比较偏僻,别人一般是不会来的。
玉莲不再犹豫。她利索地脱下衣服,解下胸罩,用手一团,“啪”地一声,将衣服和胸罩抛到岸上去了。
月光下,她两只丰满的乳房高耸着,皮肤洁白,溪水舔着她纤细的腰轻轻地流过,一头长长的黑发披散在浑圆的肩膀上,一双大大的眼睛闪烁着神采。
他呆往了,目光停在她的身上久久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了,根富?”玉莲平静地问。此刻,她全然没有少女不安的羞赧。
“你很美,玉莲,确实很美!”根富回过神来,滔滔不绝地说道:“你就像海伦、阿佛罗狄忒、雅典娜和维纳斯。你的肌肤圆润光泽,面孔鲜嫩,乳房高高地隆起而富有弹性,线条柔和,身体灵活匀称。更主要的,通过你的外表和神态,你自然地散发出了农家少女几乎不具有的气质。所有这些,对于任何一个男子都有摄人心魄的魅力。玉莲,你要是在我们学校念书的话,肯定会成为上万名学生的校花,数不尽的男生会发疯地追求你。这是上帝对你的造化和恩赐,你应该感到庆幸。”
玉莲仰着头激动地听着,似乎有点不相信:“我真的像你说的那么美吗?”
根富没有回答她,他看着天空,好像在想什么。
她也不再问了,若有所思。
此刻,他们俩都想起了遥远的童年。
每当夏天的时候,他们像村里其他所有的孩子一样,都要到溪边放牛,在溪里捉鱼、游泳,一游就是一个下午。为了不被父母知道,每次游泳前,所有的人都把裤衩脱下,光着屁股下去。岸上有个人站得高高的,专门管衣裤和放哨。要是发现大人寻来了,立马放倒“消息树”,孩子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安全撤离。当这些人游得兴致没了,人也累了的时候,就上岸穿好衣裤,然后从从容容地回家。大人看见他们的衣裤都没湿,而牛的肚子又吃得饱饱的,也就不再盘问。到是爷爷、奶奶们疑心不小,三天两头拿话吓人,说那溪里有个很深的龙潭,龙潭里有个专吃孩子的红眼鬼。起先有点怕,可听多了,再加上谁也没看过红眼鬼,他们就不怕了。听归听,第二天还是老样子。
“扑嗤!”想到这里,玉莲忽然宛尔一笑。
“你笑什么?”根富不解地问。
“还记得吗,有一天,二癞子把我的裤子藏起来,我回不了家,急得大哭起来,是你追上去把他拖回来揍了一顿?”玉莲说。
“记得,我还让他跪着向你认错呢。”根富说:“哎,玉莲,那个时候我怎么没发现你有这么美呢?”
“傻话,哪是什么时候,现在是什么时候!”
玉莲和根富就这样尽尽地回忆着甜蜜的过去,谈论着幸福的往事,直到洗好了身子走上岸来。
现在,两个人都一丝不挂。
她也好像第一次才看清他那轮廓分明、肌肉结实、胸部宽阔厚实和匀称高大的身子,心里一热,似有一股什么东西在向上冲动。
他开始走到她的身后,用干衣服为她擦背。
她迷糊地感觉到他拿着的衣服自上而下慢慢移动,直到臀部一点一点地往上移,然后从腰部向前,再向上,停住了,足足有几分钟。空气凝固了,谁都听得出彼此急促的呼吸。忽然,什么东西往下滑,一直滑到地上。原来是衣服。与此同时,两只粗大的手掌抱住了自己的乳房,慢慢的,他的双手又开始有节奏地摩挲起来。她感到很瘙,并且轻飘飘起来,一种从未有过的难以说清的快感通向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接着,全身发麻,整个脑子变得空白。闭着眼睛,嘴里不时发出听不清的哼哼声。再接着,她知道自己的身子也开始痉挛,而且乳房明显地变大,变得更丰满更结实,乳头也硬了起来……
当他们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人越来越站不稳时,心照不宣,两人便顺势往下倒在了一块硕大的青石板上。
风还是一丝儿没有,天依旧闷热异常。月亮躲进了厚厚的云层,树叶一动也不动,小虫也停止了往常的喧闹,除了流水照常管自己涓涓流淌,整个世界仿佛在这浸着蜜糖的空气里睡去。
这是一种多么令人陶醉的时刻!像喝蜜,蜜没有这样甜;像做梦,梦没有这样美:像在描绘一幅彩色的画,画也激不起无限的遐想……玉莲简直想不起来该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内心的感受。她只觉得当销魂时刻出现的刹那,自己的眼前是一片金色的阳光,下体像热浪一样沸腾,整个身子便沉浸在泛着蜜糖的海洋中。
光是谈情说爱显得单调。根富暑假的每一个夜晚,除了和玉莲谈思想、谈爱,也拥抱、接吻,也像今晚一样做爱。
这以后,玉莲仿佛整个人都变了。本来,她漂亮的五官恰到好处地镶嵌在月牙形的脸上,现在,她的身子好像注进了新鲜血液,脸蛋更是白里透红,乌黑的眼睛像会说话,走路时胸脯挻得越来越高,散发出一股勾人心魄的神韵。
玉莲是个性格开朗、心地善良、心灵手巧的姑娘,在厂里勤劳、肯干,技术上也过硬。这段时间,她和根富有了那事后,浑身上下散发出无穷的活力,待人更加热情,干活越发卖力,边干活还边唱歌,终日歌声不断,有时唱着唱着,还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厂里的女人们感到奇怪,人前身后议论纷纷,说玉莲肯定有了相好,要不,她怎么会激情四射。
玉莲不管这些,依然我行我素。
根富暑假结束回学校去了。这之后,玉莲给根富写了许多封信。在信中,她直言不讳地坦露了自己的心扉。她说,她不喜欢精神爱情,她爱根富,在和根富长达近两个月的性爱中,享受到了极大的肉体快乐,只有爱情和肉体的完美结合,才是爱的升华,才是真正的爱情。
根富也给玉莲回过一封信。信中说,他回学校后,经过认真考虑和反思,认为还是精神爱情最纯洁、最完美、最高尚,暑假里和玉莲的所有交往,包括肌肤接触,都是一时昏了头脑的结果,完全违背了自己的意志,但他并不因此而后悔。说玉莲是个放荡的女人,不值得自己后悔。根富在信的下半部分直截了当地说,自己是个出类拔萃的名牌大学生,是国之栋梁,将来会留在大城市工作,两人文化层次不同,志向各异,品行相背,身份不符,不可能走在一起,尽快分手是双方的最好选择。
玉莲收到这封信后,大哭了好几天,边哭边给根富写信。在接下来的半年多里,连她自己也记不清给根富写了多少封信,却都如石沉大海,再也收不到他的回信了。
玉莲痛苦之极,整天以泪洗面。渐渐地,她清醒了,意识到根富的话是对的,自己确实和他层次不同,志向各异,品行相背,身份不符,不可能走在一起。特别是品行上,根富言行不一,是个十足的骗子、伪君子。这样的男人,不嫁可能更好。
想到这里,玉莲反倒有些释然了,心情日渐见好。
可是,玉莲年富力强,性欲旺盛,自从尝到男人的甜头后,不做那事,她感到浑身不自在;没有男人,她无法过日子。
于是,每天晚上她都自慰,高潮时,嘴里发出尖叫声。她在自慰中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和痛苦。
但自慰毕竟是说不出口的事,更非长久之计。怎么办?她决定尽快给自己找个对象。
不久,玉莲果然找到了一个对象。她是在一次联谊会上认识那个男的。那天,当地有关部门组织几十家企业举行联谊会,玉莲和几名女职工代表喷雾器厂参加。会上,玉莲唱了一首歌,唱得很一般,但因为长相好,台风也不错,还是赢得了热烈掌声。其中,掌声最响、鼓掌时间最长的是一个长得十分英俊的小伙子。他叫陈勇军,在一家生产水泵的企业当办公室主任。
说来有些凑巧,玉莲刚唱罢下台,陈勇军就紧接着上场。他的节目是霹雳舞表演。只见帷幕拉开,聚光灯下,穿着时尚的陈勇军,随着欢快的音乐节奏,做出了快速移动脚步、倒立定格、高难度旋转等一系列非常夸张的舞蹈动作,直看得所有观众目不转睛,玉莲更是到了目瞪口呆的地步。
更凑巧的是,玉莲和陈勇军的位置竟然紧挨着。当陈勇军表演完走下舞台,走到座位时,玉莲主动站起来跟他握手,落落大方地说:“你的表演太精彩了,祝贺你!”
陈勇军也说:“你唱得也很好,你长得更漂亮!”
这之后,两人一见钟情,开始不停地约会。
陈勇军谈论的话题当然是霹雳舞为主。他说,霹雳舞起源于美国纽约布朗克斯区街头,是一种以个人风格为主的技巧性街舞舞种,并从巴西战舞、体操、中国武术等吸取了相关元素。快速移动脚步、倒立定格、高难度旋转等典型动作,使霹雳舞独具色彩。
接着,陈勇军引经据典,说早在1949年,美国东海岸黑人歌星詹姆斯·布劳德在电视上演唱自己的新歌,在演唱过程中,他自创了一段舞蹈。没想到这段即兴的舞蹈,却引发了大家的争相模仿,又因其动作节奏比较快,动作比较夸张,所以就叫霹雳舞。青年们竞相模仿,并在街头进行跳舞比赛。这种舞蹈传到西海岸洛杉矶后,又出现了模仿木偶机器人动作的舞蹈。因为这种舞蹈大都在街头表演,又称“街头舞蹈”。从此以后,霹雳舞开始火遍美国,成为美国年轻人的潮流。
“大概十几年前,霹雳舞流入中国,我因为霹雳舞的表演淋漓尽致,看后有身临其境的感觉,所以欲罢不能,就开始自己研究和学习,慢慢地就学会了,并且还有许多创新之处。”陈勇军说。
“你都有哪些创新之处?创新的意义是什么?”玉莲好奇地问。
陈勇军说:“这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以后我慢慢跟你说。但可以概括地说一下,我是将霹雳舞与现代文化相结合,让它更加符合大众口味,目的是让它能够更广泛的流行,变成一种时尚的潮流。”
玉莲听了,由衷地称赞道:“你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陈勇军谦虚地说:“了不起谈不上,我只想做件有意义的事。”说着,又问:“你想不想学霹雳舞?”
玉莲说:“想。”
陈勇军听了很高兴:“好,我教你。”
两人击掌:“一言为定。”
这之后,玉莲白天上班,晚上就跟陈勇军学跳霹雳舞。陈勇军教得认真,玉莲学得也认真。不多久,玉莲就学会了霹雳舞的一些基本动作,跳得也有模有样了。
在学跳舞期间,玉莲得知陈勇军的父亲是乡长,工作能力很强,有可能要调到县里的一个部门当一把手。陈勇军长得人高马大,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所有这些,都让玉莲为之倾心,迫不及待地和他上了床。更让玉莲着迷的是,陈勇军床上的功夫十分了得,每次都要大战个把小时,酣战中两人都大汗淋漓,玉莲更是尖叫声不断,气喘吁吁,如腾云驾雾,神魂颠倒。有时候,一晚上要作战好几次,直到两人都精疲力竭了才作罢,这极大地填补和满足了她肉欲的空虚。心里想,要是能和他长此以往,这肯定是自己前世修来的福分。
然而,好景不长,玉莲和陈勇军只相处了十个多月就分手了。分手那天,陈勇军说:“我爸已经调到县里工作了,听说将来还要当副县长。我也要跟着到县里工作。我们俩不合适。”
玉莲问:“为什么不合适?”
陈勇军说:“这还用得着问吗,身份、地位都不合适,请你有点自知之明。”
玉莲伤心地哭了,说:“可我为你做了两次人工流产啊!”
陈勇军说:“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之所以和你好,跟你做那事,是因为看上你的美貌,还有你比一般姑娘强上好几倍的风骚。至于你说为我做了两次流产,这怨不得我,是你自己寻的,也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欲望。”
玉莲欲哭无泪。她万万没有料到陈勇军是这样一个人。此时,她只恨恨地说了一句:“你是披着人皮的魔鬼!”
与陈勇军分手后,玉莲很快又找了一个男人。这男人那方面的能力也比较强,也能基本满足她的欲望。但同样是好景不长,两人只相处了半年左右,玉莲流了一次产,就分道扬镳了。
这次分手是玉莲先提出的。起因是那男人坦诚地跟她说了这么一番话:“玉莲,我不想瞒你,我干脆把实情跟你说了吧,我和你在一起,只想玩玩你、尝尝你的滋味而已。在和你交往以前,我和十几个女人有过关系,虽然她们漂亮和风骚程度都比不上你。和你相好期间,我同时还和三个女人藕断丝连。我说这些,是想让你明白,我是个朝三暮四、不专一也不会专一的男人,以后,我肯定还会与许多女人混在一起。”
玉莲经过打听,那男人说的话一点都不假,真的同时和不少女人缠在一起。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那男人说出这些事时竟然如此坦率。她觉得,这样的男人是专门玩女人的流氓,无耻,不要脸,不可靠,不能终身相许。
与那男人分手不到一个星期,玉莲又急急忙忙找了个男人。但在一起不到五个月,两人也不欢而散。因为这男人缺点太多了,最主要的是对那方面的兴趣不大,根本无法满足她的需要,而且好吃懒做,大多开销都要靠她,这让她很是瞧不起。去医院为这个男人做了流产后的第二天,她就再也不跟他来往了。
玉莲不费吹灰之力找了的第四个男人,是陈勇军介绍的,家里很有钱,两人相处时间也最久,先后时间长达十三个月。与第三个男人一样,这人也很花心,有了这么既漂亮性欲又强的女人,他还不满足,整日在外面拈花惹草,连玉莲在医院做人工流产那天,他还在洗浴中心的包间里同时和两个女人厮混。玉莲气不过来,却有苦难言。
没想到玉莲有苦难言,那男人却把话挑明了说:“玉莲,我是有钱的公子哥,你却是个穷光蛋,我瞧不起你。你要是和我一直鬼混下去,我一点都不反对,你想和我成家,实话告诉你,连门都没有!”不得以,玉莲只好与那个男人分手了。
分手了,不能没有男人。没有男人的日子玉莲是过不下去的。她又开始四处物色对象。
工夫不负有心人。不久,玉莲又找到了一个男人。这是她找的最后一个男人,时间也最短,一起将就着只过了三个月左右。
他们相处时间之所以这么短,个中原因两人都羞于出口。还是在一次醉酒后,那男人才吐出真言:“太妈的,这女人简直不是人,是妖,说我长得矮小,做这事蜻蜓点水,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满足她,整夜整夜的折磨得我实在受不了!”
那男人没有说假话。正是这个原因,玉莲很看不起他,怪自己眼瞎了,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没用的废物。
就这样,自从和根富断绝关系后,加上找男人花去的时间,玉莲在三年半里,先后找了五个男人,做了六次人工流产。在做第四次人工流产时,医生郑重地对她说,你不要命啦,再这样下去,会造成终生不育的。
对医生的话,玉莲不太相信。事实也证明医生的话不能完全相信。“后来,我不是还怀了两次孕吗?”尽管玉莲这样想,但她身体每况愈下,待到与第五个男人分手时,人比黄花瘦,却是事实。
玉莲都是找同一个医生做人工流产。起先,那医生也遵守医德,守口如瓶。但做了第六次人工流产后,那医生将这事告诉了自己的母亲,母亲又告诉了亲戚,那亲戚正好与玉莲同厂。于是,“玉莲三年半时间里做了六次人工流产”的事很快在全厂传开。紧接着,一传十,十传百,传到玉莲的村里,传向四乡八镇,从此,玉莲声名狼藉。女人们躲着她,说她是个骚货;男人们鄙视她,说她是只朝三暮四的破鞋。
因为厂里、社会和世俗都谴责她,鄙视她,她在厂里呆不下去了,只能痛苦地憋在家里,再也没有哪个男人敢接近她,更不要说肯娶她了。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绝望至极的玉莲服下一大把安眠药自杀了。服药前,她在一张纸上写了以下几个字:我不要正常人无法做到的精神爱情,我大胆地追求正常的、实实在在的爱,我有错吗?我到底错在哪里?
就在玉莲死了没多久,在城里工作的根富也选择了自杀。
听村里人说,根富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一个重要机关工作。这期间,他因为作风不正,喜新厌旧,与多个女人有染,被开除了,回到穷山沟务农。
多年的书白读了,根富觉得无脸见人。这时,他才从内心里切实感到还是精神爱情好。
“假如自己一直秉承精神爱情理念,就不会落到这般境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根富这么想。
写于1988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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