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3日，悦康药业早盘大跌近18CM，收盘跌14%。
股价滑坡的源头可能是上周五国家医保局的通报。12月20日，国家医保局要求严查是否涉及“一药双价”、“带金销售”等违法违规行为，点名银杏叶提取物注射液、头孢唑污钠注射液、水解蛋白口服溶液三个品种，尽快摸清挂网价格底数。
悦康药业的银杏叶提取物注射液，是同类产品里销售排名第一的品种，公司曾披露，2022年银杏叶提取物注射液在国内的市占率已超过80%。国家医保局指的是谁，当然不言而喻。
国家医保局通报显示，一些药企给药品设定“底价”和“开票价”。药企按“开票价”销售给经销商，经销商再卖给医疗机构。“银杏叶”底价每支8.5元，售价每支25.28元，医生每使用1支可提成4元。这中间藏着药企和经销商进行商业贿赂的巨大空间。
2023年，悦康药业银杏叶提取物注射液的销量约为1.6亿支，同年心脑血管类药物收入达到26.55亿元。如果按“底价”计算，悦康的银杏叶产品的实际销售额可能不到15亿元。
市占第一的傲气
悦康药业的银杏叶提取物原本是国产替代的成功案例。这一品种最早由德国威玛舒培博士药厂生产，2013年时，全国银杏叶提取物药物制剂市场99%以上都是进口产品。2009年，悦康药业与法国INDENA公司达成原料供应合作，2012年5月，悦康药业的银杏叶提取物注射液在国内获批上市。
2015年银杏叶提取物生产事件曝光后，大批银杏叶提取物生产企业出局。只有悦康药业在2017年完成了银杏叶提取物注射液的再注册，就此手握唯一经国家药监局批准的、有国产化药批文的银杏叶提取物注射液。当时国内市场上只有悦康药业和外企竞争这一产品，而且显示出反超趋势。
银杏叶提取物注射液是悦康药业最赚钱的当家品种，2018、2019年这一品种销售收入占主营业务比例近30%。悦康药业近几年未披露该产品的销售收入，但截至2023年，以银杏叶提取物为代表的心脑血管类产品，收入是整个公司营收六成，该部分毛利率也高达92.45%。
独占市场给了悦康药业很足的底气。面对两次集采，悦康药业的银杏叶提取物注射液都成功躲过了这一关。
2021、2023年，银杏叶提取物注射液分别在江苏省、全国中成药集采被纳入其中，但是悦康药业都未中选。江苏集采中，反倒是德国企业降价中选，降幅在20%左右；全国中成药集采中，悦康药业和进口厂商都选择了放弃，银杏叶提取物注射液成集采中唯一流标的品种。
即便没有集采助力，银杏叶提取物注射液一直是年销20亿元的大品种，悦康药业名列第一。
医药销售的灰色地带
如果不是公安机关破获了虚开发票大案，银杏叶提取物注射液价格虚高的秘密恐怕还要很久才会被揭开。
据经济参考报报道，银杏叶注射液涉及的是2022、2024年内蒙古乌兰浩特市公安局侦破的两起虚开发票大案，公安机关排查出了2800多家空壳公司，虚开发票价税合计超110亿元。
公安机关民警介绍，2019年以来，某犯罪团伙通过实际控制的20多家公司，仅医药领域就虚开了2000多万元的发票。
虚开发票是药品销售流通环节，药企和经销商常用的违法手段。之前的做法是虚设多个销售环节，虚增药品价格。2017年国家逐步推行“两票制”后，药企和经销商则潜入了更隐蔽、更深层的灰色地带：药企“底价”供应给经销商，经销商利用空壳公司向药企提供咨询、会议、推广等虚假服务合同资料，做出虚假的“开票价”。
中间的“灰色收入”到底给了谁，并不难猜。
医生获得的提成来自于药企和经销商通过空壳公司做出的药品差价，当然，经销商也要从中赚一部分。经测算，涉案药品提成金额普遍占药品开票价与底价差额的两成以上。这一过程进行得相当隐蔽，只用现金交易。一名接受调查的内科医生坦承：“他们都是悄悄过来，我都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
悦康药业的问题从财报上也能看出一二。2017年，悦康药业完成银杏叶提取物注射液再注册那一年，销售费用占比还在24.16%，2018年来，悦康药业的销售费用占比就迅速攀升至40%以上，2023年达到17.67亿元，销售费用主要由市场宣传及推广费构成，占总额的97%以上。
今年11月28日，国家医保局在公布新版医保目录发布会上曾介绍：自2018年至2023年，中国医药上市企业销售的费用占比从17%已经降至13.7%。对比来看，悦康药业超过40%的销售费用率显得非常扎眼。
而今悦康药业银杏叶提取物注射液的销售成绩已大不如前。2023年，银杏叶提取物注射液还被卫健委纳入重点监控目录，销量仅增加了4.77%。
但销售不畅已经不是最急迫的问题了。国家医保局要求，12月25日前各地完成相关药品的核查处置并上报，坚决挤出药品虚高价格水分。根据案件查实的虚开发票、行贿等违法行为，给予相关企业失信评级及相应处置。眼下，悦康药业得先应对医保部门的核查。
撰稿丨杨曦霞
编辑丨江芸 贾亭
运营｜廿十三
插图｜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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