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每当漫步在延安东路上,犹如翻开厚厚的“都市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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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这座城市,地标建筑,是城市的明信片。每当漫步在延安东路上,如翻开厚厚的“都市记忆”。这条路上,那些披着历史痕迹、无与伦比的建筑,刻录着我们和它们一起走过的履痕。

1962年初春,我随父母去苏北老家,接回留在当地奶奶家的妹妹和弟弟,返程时途经上海,住在了远东饭店。

那时我7岁多,妹妹5岁多,弟弟才1岁多,父母拖家带口去“大世界”游玩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我和妹妹尤其亢奋,吵吵着去了还要去,妈妈就让爸爸独自带我们姐妹俩再去玩个痛快。

父亲几次带我们小姐妹去“大世界”玩耍,看电影、看杂技、看魔术……我们最爱看的是“哈哈镜”,看一次不够,看两次不够……总缠着爸爸要再看。见到哈哈镜里一会儿变高、一会儿变矮,一会儿变胖、一会儿变瘦的自己,小姐妹俩就哈哈大笑不止,笑得前仰后合,挪不动步子。嗳,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大世界”的哈哈镜给了我们多少欢乐!

写到这儿,想起《新民晚报》(2013年6月30日)“上海闲话”栏目中,有一篇用上海话写的大世界《哈哈镜》,很有趣,故摘取片段转载如下。

“……还呒没进门,就听到里向笑声勿断。原来门厅里向个12面哈哈镜,已经拿游客花得七颠八倒。讲起来也算是‘妖’,一个个人,勿关侬是小朋友、老老头,哪怕侬是身胚结棍个大模子,辣拉哈哈镜面前侪变成了面团团;哈哈镜就像一个技艺高超个大师傅。像捏面团一样,拿照镜子个人弄得来,一歇歇是凸肚挺胸,像只癞蛤蟆;一歇歇拔长身体,像根长豇豆;一歇歇五官分开,只看见眼睛寻勿着耳朵;一歇歇眼睛鼻头轧拉一筑堆,只有两只耳朵又大又宽,像猪八戒蒲扇耳朵辣招风……照哈哈镜个人,侪摒勿牢,笑得来弯下仔个腰;有个人捧牢肚皮,伸出一只手点牢一道去个朋友,要想讲啥,偏偏只是笑,闲话讲勿出……”

这段话写“哈哈镜”写得活灵活现,写出了我们儿时亲历的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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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百一店门口的哈哈镜。2016年12月28日,拍摄修葺一新的百年大世界重新开门试营业。本报记者 海沙尔 摄。

每次回到饭店,我和妹妹就跑到大衣橱前,对着衣橱上的大镜子照来照去,做各种鬼脸,希望找到在“大世界”哈哈镜的那种感觉。那天玩捉迷藏,妹妹躲在大衣橱斜对面、爸爸那件挂在衣架上的军呢大衣里面,不肯出来。我发现了她,去拽她。两个孩子拉拉扯扯,不小心拉倒了衣架,衣架冲着衣橱砸去,打碎了大衣镜。我和妹妹知道闯祸了,吓得不敢动,一下子老实了。

爸爸带我们去向饭店管理员认错、道歉,赔偿损失费。整整一天,我们姐妹俩沮丧极了。直到第二天妈妈带我们去南京东路“一百”买玩具,才忘了前一天的事,心情好起来,欢蹦乱跳地跟着妈妈,跑前跑后。

“市百一店”位于南京东路和西藏中路东北角,离延安东路不远。在童年的记忆中,那时,南京东路,除了国际饭店使我感到顶天立地,就是“市百一店”高大无比。走进这座百货大楼,“花花世界”扑面而来,琳琅满目的商品勾着我们小姐妹“贪婪”的双眸。

在楼上的玩具柜前,妈妈对我和妹妹说:每人可以挑选一件自己喜爱的玩具。我和妹妹足足围着柜台走了几圈,趴在玻璃柜前,两眼不眨地盯着各种玩具,样样都喜欢,举棋不定。妈妈又说:“上海的好东西很多,但我们不能都买回家。你们只能各选一样。”最后,我和妹妹都选中了“新疆姑娘”。那个大娃娃梳着许多小辫子,穿着漂亮的连衣裙和小马夹,脚上套着白袜子和红皮鞋,头戴小方帽,帽上镶嵌着“珠宝”。娃娃身上的所有穿戴都能脱卸,非常可爱好玩。就像如今的小女孩喜欢“芭比娃娃”,我也想要这个娃娃,但被妈妈劝阻了:“留给妹妹吧。你上学了,应该买个能动脑筋、对学习有用的玩具。”在妈妈的帮助下我挑选了一套拼装玩具——用配套的小扳手和螺钉螺帽,可以把红红绿绿的各种铁条、铁片组装成汽车、坦克、轮船、房子等,由一个漂亮的大盒子装满“建筑材料”的智力玩具。就这样,我们带着各自的玩具,离开了大上海。

这两件玩具一直伴随我们度过了童年,在我的记忆中,父母从此再没给我们买过其他像样的玩具。有趣的是,无论是小人书,还是科普读物,直至后来的《十万个为什么》,妈妈总是买上海出版的读物,她几乎只认“上海制造”,我们也就成了“上海牌”粉丝。

在我后来的成长岁月中,我再也没有去过“大世界”。尽管我年轻时经常出差或转车来过上海,乃至后来正式调动到上海工作,我也没有再去“大世界”玩过,总是来去匆匆,没有停留。但我一直记得“大世界”那个高高的塔楼建筑,只要路过那里,就会想起儿时父母带我们来游玩的情景。

直到我结婚、生孩子以后,女儿长到快4岁时,我和孩子的爸爸一起带着女儿专程到“大世界”游玩了一整天。有趣的是,女儿最喜爱的游乐项目也是“哈哈镜”;她长大后,记忆中“大世界”最有趣、最好玩的东西仍是“哈哈镜”,还有就是“大世界”建筑的独特造型,永远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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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世界是上海市民心中的地标。蒋迪雯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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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世界是上海市民心中的地标。蒋迪雯 摄

如果说位于延安东路和西藏路口上的“大世界”建筑,是我儿时记忆中的上海标志地,那么,“上海音乐厅”的建筑就是我青年时的一座记忆里程碑。

少时的夜晚,全家坐在军队大院的露天操场上观影,曾是文工团员的妈妈那样聚精会神,那样陶醉。受母亲影响,“上海之春”成了我们全家的喜爱。那时,家在东南沿海,远离上海,从电影中看到“上海之春”的演出,犹如走进神圣的音乐殿堂。音乐,如风,如云,如流星划过夜空,在我少时的心中播下美妙的种子。

1975年底我结束了4年大学生活,毕业后分配在杭州工作。1977年5月下旬,上级让我和两位上海籍的“老同志”来上海办事。我说,我小时候来上海玩过“大世界”,他们说,这不够,来到上海,如果没有进过上海音乐厅和大光明电影院,不能算是真正来过上海。于是,工作之余,利用周日休息时间,他们带我去了延安东路的上海音乐厅。终于,我在上海走进了真正意义上的音乐殿堂。

上海音乐厅位于延安东路523号,建于1930年,原名“南京大戏院”,1930年3月26日开业。1950年更名为“北京电影院”,1959年更名为“上海音乐厅”。上海音乐厅作为全国第一座音乐厅,自1959年后的数十年间一直是上海音乐活动的中心之一,历届“上海之春”音乐节和国际广播音乐节多以此为中心场所。

去音乐厅的前一天,其中一位老同志对我说:“你去买双新皮鞋吧,明天去音乐厅,我们最好穿皮鞋进去。”从学校毕业后,我还穿着方口带绊儿的黑绒布鞋,那天在两位老同志的鼓动和陪同下,上街买了一双圆口带绊儿的黑皮鞋,这是我参加工作后买的第一双皮鞋。第二天,我喜滋滋地穿着新皮鞋,和两位老同志一起走进了上海音乐厅。我生平第一次坐在音乐厅里聆听西洋乐曲的演奏。对于西洋音乐,当时我最熟悉的就是《多瑙河圆舞曲》,后来让我记住了《英雄交响曲》《电闪雷鸣波尔卡》等乐曲名,让我感受到正在复苏的上海艺术春天。

上海音乐厅内景。蒋迪雯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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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音乐厅内景。蒋迪雯 摄

第二年春天,我被正式调到上海工作,从此与这座城市结下不解之缘。

20世纪90年代我做外事工作,有了许多机会陪同外宾出席音乐招待会。我曾在上海大剧院聆听过陈燮阳先生指挥的交响乐,想起了少时坐在露天操场上观看《上海之春》纪录片的情景,想起了1977年春天第一次走进上海音乐厅的情景。此后许多年间,我去过德国、奥地利、匈牙利等国,每到一地,拜访音乐家的故居,参观著名的音乐厅,驻足欣赏,流连忘返。

在此,应补充的是:2002年上海音乐厅为了配合市政建设,需要向东南方向移动,于9月1日开始歇业。为了保护上海这座著名建筑,工程决策部门决定以整体平移方式迁移音乐厅这个庞然大物。这一消息传开后,引起上海广大市民的极大关注。2003年4月15日上午10时,上海音乐厅平移工程正式开始,经过日日夜夜的工作,克服了无数困难,终于在同年6月17日,上海音乐厅向东南方向平移了66.46米,抬高了3.38米。抵达新址后,上海音乐厅重新进行了修缮扩建,以崭新的面貌出现在世人面前。

几十年过去了,2007年我参加了由“上海市民节”“上海音乐节”联合举办的“2017音乐中的真善美”征文活动,我将自己的经历写成散文投稿,获得三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