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飞扬的空心字吴广寨
从新兵连下到老连队,跟着副指员王洪连走进了指导员的帐篷,听说这个连有两个副指导员,还有一个副指导员叫张峰,是天津市静海县王口公社三大队人。我和指导员住一个帐篷,两个副指导员住一个帐篷,领我下老连队的副指导员王洪连是江苏人,听说很快要到三连当指导员了。人们说,副团长包兵兵是老中青三结合上来的干部,是江苏人。江苏兵和河南兵都是1968年的兵,江苏兵提拔的多升职的速度快。
在吃饭的时候,一个四川籍73年老兵肖伟,领着我和通讯员到炊事班打饭,分付了一些注意事项。肖伟原来是连里的文书,现在是协助司务长工作的上司,是我到老连队的“师傅。”副指导员王洪连叮嘱我和通讯员,有不懂的事去问上司肖伟,肖伟的说话声音很柔软,柔软的仿佛是嘴唇在上下磕碰,稍不注意捕捉不到他的声音。他的语气、表情容易被人接受,没有恐惧的感觉。
吃饭的时候副指导王洪连向我和通讯员介绍了连里的指导员、副指导员、连长、副连长,也向连里的干部介绍了我和通讯员。
老连队的帐篷和新兵连的帐篷一样,在西藏住这样的帐篷已经很先进了,与周围的牧民相比,确实很幸福。
第二天,吃过早饭听到指导员说:“张峰你别去工地了,领着小吴弄弄黑板报去。”只听副指导员张峰应了一声,回他们的帐篷去了。待我和通讯员收拾罢餐具,张峰副指导员拿着一瓶墨汁、一个毛刷、一盒粉笔,走到我和指导员住的帐篷,领着我来到黑板前。黑板约有四平米大,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黑板,用钢管铁板做成,和我们村用牛粪泥抹成的黑板相比,是小乌见大乌呀!要不是张副指导员和我来,我真不知应该怎么弄了。张副指导员指挥我把墨汁倒在小盒里,用毛刷蘸着墨汁塗抹黑板上的字。觉着部队好奢侈,用墨汁刷黑板,在村里过年写春联是用墨块磨着用,舍不得用墨汁。我看着笔体流畅的粉笔字,舍不得塗掉它们,它们太漂亮了。我塗完黑板,张副指导员用一截没有刻度的木尺,在黑板上比划了几下,捏住粉笔在黑板上画起了似画非画,似字非字的轮廓来,在他把整个黑板勾勒完以后,两行隶体空心儿字,端端正正地显现在黑板上:“热烈欢迎新战友到来,共建堡垒式战斗连队。”看完这个过程,我的脑袋嗡嗡嗡的响,心情变的复杂起来。部队就是部队呀,部队的人这么有能耐?在辽阔的藏北高原,这块龙飞凤舞的黑板报,是浓浓的文化圣地;是耀眼高原明珠;是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估计日后出黑板报的事情要交给我了,我着实干不了呀。从黑板报的设计、内容、书写,我的水平差的太远了。在村里写过黑板报,那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回想起自己歪歪扭扭的粉笔字,离方块字的正规书写方法相距甚远,离汉字书写的避让缺遗太多。与张副指导员的正经隶书字相比,天地悬殊。会不会因为这个事儿,我被赶出连部?现在开始学习已经迟了,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哇。”一种危机感、紧迫感涌入大脑,仿佛到了窒息的程度,也搞不清是不是高原缺氧了。怎么办?怎么办?到底怎么办?一连串的怎么办充斥着我,火烧火燎的。
张副指导员看出了我的心思,他一边指挥我拿着墨汁等东西往宿舍走,一边和我说:“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以后慢慢学,不要怕。喜欢,是最好的老师;勤快,是有力的武器。以后我上了工地,你到我帐篷里先练练实体字,把中间部分用黑板擦擦掉,留下边缘的轮廓就成了,次数多了脑子里有了深刻的印象,再练习用勾勒轮廓的办法写字,一旦练会了就容易了。”张副指导员的话不多,顷刻打消了我心头的顾虑。
张副指导员是老、中、青三结合,结合上来的干部,并且是直接提为副指导员的。当新兵时部队在大港油田培训电焊工,他焊的焊件无气孔无沙眼,在同批天津兵、河北兵中位居第一。下到连队,全团组织学习心得演讲比赛,夺得了第一。他演讲时带着稿子却不看稿子,其他人讲的是南腔北调的家乡话,是照着稿子念。唯有他讲的是流利的普通话,抑扬顿挫如同播音员。被团政治处发现以后,让他参加了全团政治指导员一级的演讲比赛,二次拿得了第一。团组织处的处长发现了他,把他的稿子拿过来看,清秀的钢笔字,吸引了组织处的处长,逻辑紧扣的文章再次吸引了处长。处长让连队交回了他的档案,正好赶上了最后一批老中青三结合,他被结合为干部。结合为干部以后,填写了入党申请书,那会儿入党没有预备期,前后几个月的时间他担任了连里的副指导员。
知道了他的传奇经历,着实让我张口结舌,搞不清他是个天才,还是个人才?相比之下我是个庸才?还是个蠢才?当时我下了决心学习他的才干,即便是成不了干部,也要成为受人尊重的人。
(注:本文插图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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