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长青,是双溪村的人。说起我这个名字,还真是讽刺。村里人都说,长青,长青,这名字多好啊,寓意长长久久,青青不老。可谁知道,在我二十七岁那年,我就被赶出了家门,在外头漂泊了整整十年。

那是1987年的春天,双溪村的油菜花开得正旺。说起我们双溪村,那可是远近闻名的鱼米之乡。村子坐落在两条溪流交汇处,溪水清澈见底,游鱼可数。村民们都说,这两条溪流就像是老天爷赐给我们村的一对玉带,滋润着这方水土。

我们陈家在村里算是大户,祖上留下一栋三进的老宅,门前还有两棵高大的枣树。我排行老二,上头有个大哥陈长山。大哥比我大八岁,在我十九岁那年就娶了隔壁魏家村的周菊花。说起这个周菊花,那可真是”名不符实”。菊花在我们那儿,那可是端庄贤惠的代名词。可我这个大嫂,却是个能说会道,精明强干的主。

“青子,你又在发什么呆?这稻秧还插不插了?”大嫂尖锐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头看了看天,正午的太阳火辣辣的,晒得人睁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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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这就插。”我低下头,继续弯腰插秧。其实说心里话,我这个当弟弟的,干活从来不偷懒。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入不了大嫂的眼。

这天回到家,我发现表妹李小荷蜷缩在堂屋的角落里。小荷是我姑妈的女儿,比我小十岁。她妈妈去得早,姑父又常年在外打工,她就经常来我们家玩。

“青哥……”小荷的声音虚弱得像蚊子哼,我赶紧跑过去,才发现她的脸烫得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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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荷,你这是怎么了?”我急得直跺脚,“得赶紧去看大夫啊!”

“不,不用了……”小荷摇摇头,“我休息一下就好……”

但我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小荷从小体弱,这次发烧来势汹汹,要是不赶紧医治,怕是要出大事。可家里的钱都在大嫂手里攥着,这些年来,她一直说要给大哥攒娶媳妇的钱,死活不肯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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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院子里那头老黄牛,心一横,趁着夜深人静,我偷偷把牛牵到集市上卖了。这老黄牛可是我们家的宝贝疙瘩,年年下田耕地全靠它。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总不能看着小荷有事吧?

谁知道,这件事还是给大嫂发现了。那天晚上,外头下着大雨,雨点子打在瓦片上,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大嫂突然闯进我的房间,指着我的鼻子就骂:“好你个陈长青,亏得你还是读过书的人,竟然干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来!”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大哥也跟着冲了进来。他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朝我打来。我不敢还手,只能抱着头蹲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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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从今以后你就别再进这个家门了!”大哥的声音里带着怒火。

我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小荷,她发着高烧,眼神迷离地望着我。我知道,我不能告诉他们真相。要是让大嫂知道我是为了给小荷治病,只怕她更不会答应。

就这样,我顶着瓢泼大雨,离开了生活了二十七年的家。那时候,我不知道,这一走,就是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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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常说,离家的孩子像断了线的风筝。可我,更像是一片落叶,随风飘荡,不知道何时才能落地生根。

从双溪村到上海,再从上海到广州,最后又到了深圳。我在建筑工地上打工,从一个小工做起。晚上和其他工友挤在地下室里,饿了就啃几口干馒头,渴了就灌口凉白开。

那些年,我省吃俭用,把赚到的钱都寄回家给小荷。可是,一封回信都没收到。我以为是小荷恨我不辞而别,可我又能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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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从工地小工熬成了工头,又自己接了点小活,慢慢地也攒下了一些钱。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会想起那个雨夜,想起小荷发烧的样子,想起大哥愤怒的脸庭……”

这些年,我总是会偷偷地回村看看。躲在村口的老榕树后面,远远地望着那个熟悉的家。有时候,我好像看见小荷在院子里晒衣服,可等我再仔细看时,人又不见了。我以为是自己太过思念,出现了幻觉。

就这样又过了十年,到了1997年的冬天。这一年,我接了个大工程,赚了不少钱。我想,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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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当我走到村口的时候,却傻了眼。原来的泥巴路变成了水泥路,陈家的老宅也变成了新楼房。我站在村口,不知道该不该往前走。

就在这时,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从巷子里走了出来。她穿着一件藕荷色的棉袄,头发随意地扎成一个马尾辫。那张脸,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小荷!

青哥,你终于回来了!”小荷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我等你好久了。”

我愣在原地,看着她怀里的孩子。那是个三四岁的小女娃,扎着两个羊角辫,圆圆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这……”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盼盼,”小荷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女儿,“我给她取这个名字,就是盼着你能回来。”

后来我才知道,当年我卖牛的钱,确实救了小荷的命。她在我离开的第二年就痊愈了。这些年,她一直住在老宅隔壁,每天望着那条我离开的路。而我寄回来的信和钱,都被大嫂扣下了。大哥后来得知真相,和大嫂大吵一架,一气之下,去深圳打工,却出了意外。大嫂改嫁他乡,再也没有回来过。

“青哥,这十年,我们都长大了。”小荷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着泪花。

我看着她怀里的盼盼,又看看村口那条我走过无数次的路。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究竟是我选择离开,还是命运选择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