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第十一回秦可卿对凤姐说了一句非常重要的话:“任凭是神仙也罢,治得病治不得命……我知道我这病不过挨日子。”这是《红楼梦》第一次涉及医病与医命的问题,意味无穷。俗话说,治病治不了命,就是这个意思。
古人遵循朴素的哲学,认为得病是天命所归,能治好的是命中注定,治不好的也是命中注定。秦可卿认为自己的病治不好了,是命中注定。医生可以治病,却不能逆天改命。人的能力毕竟有限,只能遵循天命,遵循自己的命运,而不可能吃一点药就改变了命运。命运是无法改变的,人只能顺从命运的指引,倘若有人逆天改命,那么这个人一定具有很大的能力,而这种逆天改命似乎仍然是命运所致。命运似乎是人类无法逃避的,而且每个人的命运都是不同的。人得病是命运,不得病也是命运,病好了是命运,病治不好,一命归西,也是命运。虽然人们看不到命运,也摸不到命运,但观念里会有命运的概念,知道命运管辖什么,也知道人是无法逃脱命运摆布的。西方有命运悲剧一说,典型的戏剧就是《俄狄浦斯王》。剧中的主人公越是反抗命运,就越被命运摆布,最终仍然逃脱不了命运的约束,还是顺从了命运。古代皇帝讲究天命,认为自己做皇帝是天命所归,别人无法代替,甚至为此要编造出生神话,编造前世是神仙的故事,让很多人都迷信,也就让神权统治了人们的头脑。
即便到了现在,也仍然有很多人迷信命运,认为自己一生的所有事情已经命中注定了,不可以改变。人能够改变的只是小范围内的事,而这种改变仍然是命运所致。命运似乎涵盖了人的一生,人不能逃脱命运的安排,也不能反抗,即便反抗也仍然是命运所致。人得病了就要治病,治好治不好是命运所致,并不能怨天尤人。越是这样想,人们越容易被命运的概念操控,也越容易被神权操控。把命运等同于无所不在,无所不知的神,把命运当成不可违抗的东西,最终会受制于命运,也会老老实实当顺民,而不会反抗皇帝的统治了。人得病之后,被视为命运所致,要治病,能够治好也是命运的安排。一般来说,人们看到的病只是眼前的病,而神医可以治疗未得之病,在疾病刚露出萌芽的时候就要治疗,非常好治,而不至于养病成患。典型的故事就是《扁鹊见蔡桓公》,扁鹊是神医,蔡桓公是讳疾忌医的典型。同样的事情出现在汉高祖刘邦身上,刘邦得了病,御医要给他治疗,他不让治疗,认为得病是天命所致,能好了是天命的缘故,好不了也是天命的缘故,没必要治疗。这样的故事流传并不久远,因为人们有这为尊者讳、为当权者讳的传统习惯,不喜欢张扬皇帝的缺点和毛病。即便有这样的故事,也是当成正面事例来宣传的,到了现在才被人们视为落后和可笑。
人们得病只是治病,却往往忽略了命运。既然命运无所不在,那么人们就要顺从命运,但很多人分明不知道命运所指,不知道自己一生要经历怎样的坎坷和磨难。得病之后想要治好疾病,人之常情。但疾病治好了之后,很多人又重返工作岗位,又重新忙忙碌碌,当再次得病的时候,再次治疗,以至于形成了得病、治疗、再得病、再治疗的循环,而致病因素却没有去掉。有致病因素找不出来,却一味治病,最终会导致不断得病、不断治病的结果,耗费了钱财还不说,自己还受罪。倘若相信命运,那么得病就是命运所致,是要人醒悟。病人要找出致病因素,不要再得病了,起码要改变脾气,改变性情,做到心胸宽广,不拘小节,还要经常外出转转,看一看山水,休闲一下,用放松的心态来工作,来生活,积极锻炼,适当用药,就会减少疾病。倘若得病了,还像以前一样拼命工作,不知道休息,那么得的病就会越来越大,甚至有人为此常住医院。人有病,似乎是命运导致的,其实是人自己导致的。西方有性格悲剧一说,说的是人的性格不改变,命运就已经注定了。因为这个人会凭着性格来做事,几乎他遇到的所有的事都按照这样的性格来做,就会产生一定的结果,而这个人凭借自己的性格做事,很可能会注定一生的命运。
改变性格就是改变命运,所谓的逆天改命其实就是改变性格。有人把命运弄得非常功利化,认为考上大学就是改变命运,多读书就可以改变命运,甚至升官发财就是改变命运。其实只不过是人自己的改变而已。倘若把命运的概念套用到这些改变上面,那么这些改变仍然是命运所致,而不是改变了命运。人看待外界世界,会产生不同的感受。人不同,感受也不同。其实人只不过把自己的主观情感移注到外界事物中,产生了一定的情绪反应而已。改变自己就是改变命运,而这种改变其实也是命运所致,只不过人们只看到了眼前,没有看到整个命运的变化。倘若用遗传学来解释,那么人类的基因里面存着命运的密码,似乎人类一出生,这一生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人类所能改变的只是小范围内的事,而这种改变似乎又和命运有关系。
有人相信神人,相信天才,认为他们的命运不同凡响。其实他们也有自己的命运,只不过比较出奇罢了。得病之后,人要懂得命运的概念,即便认为命运是虚无的,也仍然要懂得一些命运的知识,改变自己,在小范围内改变命运。虽然改变有限,但这种改变对于自身来说是有益无害的,可以长久生存。倘若真的无法改变了,治病治不了命,那么自己就要看开了,视死如归不失为一种坦荡和从容。如此一来,也就改变了自己的思想,改变了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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