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职场人类学实验室,作者| 赵文元
2025,新年快乐。如果说春节是传统佳节,故乡与亲人是节日的主角,那么公历的元旦新年则在我们的生活中更具有“公共性”与“都市性”。
春节离不开一桌团圆饭。而元旦,总是伴随着年度总结与展望,对于年轻人来说,也兼具狂欢庆祝色彩。
我特地去看了下各地的跨年夜倒数活动。中国范围内,香港维港的12分钟烟花庆典可谓是遥遥领先,内地比较出彩的是武汉和重庆,保留了倒数活动。
而北上广深等一线城市的庆祝活动,则更像是“裹着大衣跳舞”,既需要有欢乐的氛围,又不能太张狂以免生出意外,所以也基本上没有大规模的烟花汇演倒数等活动。
“盛事经济”,赢家只属于头部城市?
人气是经济的晴雨表。“盛事经济”这个词这些年在香港等地被反复提及,政府希望通过举办赛事、展会、节庆活动等大型盛事,来吸引游客,推动消费,带动文创、餐饮、酒店、会展、交通乃至专业服务等多个领域的发展,这对于基层的就业至关重要。
但通常来说,盛事经济往往又是头部玩家的游戏。毕竟,只有最热闹最有影响力的那几个活动,才能叫盛事。
元旦能大放烟花,背后需要城市实力和管治水平支撑。虽然香港这几年的盛事一样有凸槌的时候,但至少基本能力稳固,凭借开放度和专业度,作为大湾区“盛事经济”的头号城市,目前尚难有别的城市可以撼动。
内地不少大城市一样有“盛事经济”的胃口,但并非每个城市都能消化得下。2024年底的跨年夜,北上广深这几个一线城市,以及南京、成都等强二线城市在跨年活动上小心谨慎,有的场所甚至“熄灯”迎新年。这其中,相信也有“安全第一”的考量。这种谨慎可以理解,但也让人有些遗憾。
而“不信邪”的武汉则做了另一种尝试。跨年夜全城联动,誓要搞出大阵仗。
“江汉关”是全城跨年焦点,灯光秀配合气球放飞,热情尽情释放。而两江四岸的楼宇、大桥和文旅地标等,也在展播“倒计时”及跨年特别版灯光秀,营造全城跨年的浓厚氛围。
据说,武汉地铁站还响起“2024就要到站了,下一站2025”的播报声。
(武汉迎接2025年现场 图片来源:武汉文旅官微)
搭台唱戏需要实力与能力。活动创意是一门艺术,而活动管理则是一门科学。一场大型活动要高质量举办,大到活动定位、预算分配、资源调动、活动体验设计,小到流程安排,人流疏导和垃圾回收,都需要做出周密安排。超常规的活动,需要超常规的运营管理能力。
这场跨年夜活动,大大提升了武汉的城市士气。外人玩得开心,组织者则付出了心血,虽说有些做法仍可以更好,比如交通接待能力,比如这么多人放气球,是否真的比集中组织的专业烟花表演更安全环保,就值商讨。
但只要在进步,就是好事。说几个本地媒体报道的细节:社区全员在岗通宵维护秩序;地铁定制专项行车方案;街上根据实时客流统计,通过街区智慧灯杆屏幕和播音系统为游客提示路线信息、拥堵信息和建议游览方向等。
过往跨年夜的安全事故让人刻骨铭心,不安全的狂欢我们不需要。但是,举办跨年倒数,并不意味着就要搞一个大而乱的活动,时常举办演唱会和大型赛事的一线城市,如何科学与创意并行,让跨年庆祝这样的大型活动安全且尽兴,这是超级大都市的必答题。
一线城市都在对标建设国际化大都市,理应在城市运营管理能力,公共治理水平和市民素质上领先全国,在盛事经济上,是否甘愿让位于进取的二线城市?
一线城市里,年轻人缺乏客厅与公共生活
超级大都市的魅力仍在,大城市里跨年夜的玩乐项目很多,的确也不必都挤在广场“罚站”。—— 深圳地铁2024年12月31日的总客运量首次突破1100万人次,广州地铁线网当日总客运量达1220.2万人次,刷新广州地铁单日客运量历史纪录。大家有不少地方可以玩耍,才有这样汹涌的人潮,这都是大都市活力与吸引力的证明。
但对跨年庆祝的需求仍未消失,大家仍在寻找开放式共同庆祝的空间。有人也许纳闷,跨年倒数为何尤其吸引年轻人,大家为什么非要挤在一起大喊大叫?
因为年轻人需要“社交”。大家没有什么钱,但有着对生活的热情和对未来的向往。平时住在合租房里,没有什么像样的客厅招待朋友,也很少参与社区事务,城市的各种文化娱乐空间就是彼此的客厅。这些年,不少城市都在提“城市客厅”的建设,但属于普通人的零成本聚会的公共空间,其实是缺乏的。
参加跨年活动,是对匮乏的公共空间的一次拓展尝试。既可以凑个热闹,慰藉一下辛苦工作了一年的自己,又可以在这个临时搭建的“城市客厅”里来一次大型社交,感受与他人连接的乐趣。
北上广深都是对外开放的前沿,享受了全球化时代的诸多红利,许多来到大城市打工的小镇青年,看重的除了一线城市的赚钱机会,还有这里作为一个“现代陌生人社会”,能够建立的新型社交关系,能享受到教育、文化艺术等公共服务。
从大学的门禁,到跨年夜的冷静,一线城市对于公共资源和公共空间的开放,正变得越来越犹豫不决。
2025年,许多年轻人会再次思考自己的人生规划与职业发展,包括如何选择安居乐业的城市。如果一线城市的发展水平不能够成功升级到next level的话,很可能就有在发展中被可以“平替”的二线城市抢走人才。
社会活力,二线城市一不小心超越一线城市
“逃离北上广深”的故事年年在讲,但“寻找人生旷野”的文艺化叙事正在褪色,而现在的人才向一线外流动,大多是为了过上或更有活力,或更有安全感的生活,升级人生。
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下属的中规智库最近发布了一份《中国城市繁荣活力评估报告(2024)》,2024 年城市综合活力排名前十的城市,依次是武汉、成都、上海、北京、重庆、杭州、苏州、郑州、长沙与合肥。
武汉与成都怎么超过了北京与重庆?开始看到这个排名,我也是怀疑的。
但细想下来,的确也有其道理所在。互联网至少在生活资讯层面抹平了信息差,基建狂潮也让小城市得到了大发展。一线城市与低线城市之间的生活方式差异正在减小。一些二线城市,因为具备“后发优势”,没有一线城市那么多包袱和既得利益,反而更加敢想敢做,而且常住居民的生活压力更小,社会生活也自然更有活力。
据《第一财经》报道,这份报告中也提出,近年常住人口和外来商务人口双增长的城市,都是在双循环产业转移背景下科技创新和产业发展结合较好的城市,同时,这些城市也是人居环境较好的新一线城市,较传统超大城市更具常住人口吸引力。
一线城市“一枝独秀”的年代似乎正在过去。若一线城市的发展模式如果没有质的突破,房价奇高,收入未必高太多,工作压力大,还缺乏公共文化娱乐生活,各种资源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再开放,那么一线城市的吸引力毫无疑问会下降。
对于个体而言,如果“奢侈品”够不上,无法向上实现跃升,与其在北上广深做夹心层,不少打工人大概率会去选择“平替”城市。
面临着区域内诸多城市激烈竞争,至少香港已经有了危机意识。这几年的“高才通”计划大规模抢名校人才,便是表征。
除了人才,2024年底,香港特区政府发布《香港旅游业发展蓝图2.0》,提出了133项发展措施,要重点推动文化、体育、生态和盛事四个香港具备世界级顶尖资源但尚未全面向全球旅客展示的领域,与旅游深度结合。
内地游客去香港不再只为大包小包购物。香港正急切探讨自己在游客心中的新定位。香港文体旅局局长罗淑佩在记者会上也说,香港需要“识变、应变、求变”,“以客为先、待客以诚”。
她认为,香港有世界级的旅游景点、美食、城市管理和运输系统等,要不断强化这些优势。但与此同时,也要优化硬件设施,发掘新的旅游资源,包括透过盛事和节庆活动等从软实力上为城市注入动力和新鲜感。
人气旺才能商业旺,人潮川流不息才能货如轮转。汇聚八方来客,多元共生是现代化大都市的魅力所在。
旅游业毕竟是依附城市整体而存在的行业。旅游业的改命良方,不仅仅在旅游本身。
一线城市需要提供更多公共资源,扩充公共生活来吸引人才与游客。既多元包容,又和谐共进,为普通人的人生提供更多可能性,这是一线城市能够领先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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