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去世那年,冬天的雪下得格外厚。雪地一片皑皑,刺目的白光让人几乎无法睁眼。

我拎着一个破旧的行李包,站在舅舅家院门口,冷风从衣领钻进脖子里,冻得我浑身直哆嗦。

眼前的门紧闭,门缝里塞满了棉布,像是在隔绝外界的寒气,但更像是在隔绝我这个孤苦无依的外甥。我鼓起勇气敲了几次门,回应我的却只有屋里隐约传出的电视声。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寒风呼啸,吹得心里一阵阵发凉。我站在雪地里,脚底渐渐失去了知觉,心却比风雪更冷。

母亲生前,这里是我每年过年必来的地方,可如今,我成了一个被拒之门外的客人。

母亲去世得突然,甚至没来得及对我说一句临终遗言。她是家里唯一的依靠,她走后,我像一片随风飘零的叶子,不知道还能飘向哪里。

按理说,舅舅是我妈的亲哥哥,血浓于水,过年我自然应该去舅舅家拜访,可我却没想到,他家的门竟然会紧闭得如此冷漠。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就在我犹豫着是不是该转身离开时,老乡胡大妈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程娃子!这大雪天的,站门口做啥哩?快过来,别冻着了!”我愣了一下,抬头望向她家那冒着炊烟的屋顶,心里莫名涌起一阵暖意。

胡大妈是母亲生前关系最好的朋友。小时候,她经常来家里串门,带着几块糖哄我玩。后来,因为一些琐事,她和我们渐渐疏远了。

这些年,我们不怎么来往,但她终究是个心软的人。看着她站在门口招手喊我,我咬了咬牙,拎着行李包,踩着厚厚的积雪朝她家走去。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母亲去世前,我是村里唯一考上大学的孩子。村里人见了我,总爱夸几句:“程家的娃娃有出息,以后啊,肯定能飞出这穷窝窝!”

可谁能想到,母亲竟然会那么早离开。她走的时候,我刚刚大学毕业,工作还没稳定,身上还背着一堆债务。

母亲走后的头七,我才从城里赶回村里。

推开那扇破旧的木门,看到空荡荡的家时,我才真正意识到,这个世界上,真正关心我的人,已经不在了。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母亲生前对舅舅极好。小时候,我常常跟着母亲去舅舅家送礼,哪怕家里拮据,母亲也从不怠慢他。即便后来,生活越发艰难,母亲依旧坚持每年过年给舅舅家送去几斤水果和一瓶酒。

那时的我觉得,亲情就是彼此的牵挂,血脉相连的情谊是割舍不掉的。

可如今,我才明白,人心并不总是相通的。胡大妈家里虽然简陋,但却暖烘烘的。

一进门,她就拉着我坐到炕上,端来一碗热腾腾的姜汤:“快喝点热的,外头冷死了吧?”她的声音很大,带着北方人特有的爽快劲儿。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看着她忙里忙外的身影,我心里五味杂陈。她明明可以不用管我,但她却毫不犹豫地把我喊进了家门。这世上,或许只有真正懂得失去的人,才会珍惜那一点点温暖。

喝着姜汤,我的思绪飘回了过去。小时候,母亲和胡大妈的关系很好,两人常常在村头唠嗑,一聊就是大半天。后来,因为一场误会,两家人渐渐疏远了。

母亲生病时,我曾去舅舅家借钱,舅舅推三阻四,最后一分也没借给我。

母亲去世后,我原以为舅舅会接纳我,毕竟我们是至亲,可站在他家门外的那一刻,我彻底死心了。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胡大妈一边忙着做饭,一边和我唠家常:“程娃子,你妈那人命苦啊。那年你爸走得早,她一个人把你拉扯大,吃了多少苦啊!幸好你争气,考上了大学。你舅妈那人,心眼小,别往心里去。住我这儿,炕大着呢,咱不稀罕去他们家!”

听着胡大妈的话,我心里一阵酸楚。

胡大妈的孩子们都在外地工作,她一个人守着这间老房子,屋子虽然陈旧,但炭火烧得旺,整个屋子都透着一股子温暖的烟火气。

吃饭时,她端上了一锅热腾腾的炖菜,又给我夹了一大块肉:“快吃,多补补,别让你妈在天上看着心疼。”

我低着头,默默地吃着,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屋外的风呼呼地吹着,像极了母亲走后那些艰难的日子。

吃完饭,胡大妈拿出一床厚被子铺在炕上:“今晚就在这睡,别胡思乱想。人生的路还长着哩,过了年再好好打算。”

夜里,我躺在炕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窗外呼啸的风声中,仿佛夹杂着母亲生前的叮嘱:“程娃子,咱家虽然穷,但做人要有骨气。无论多难,都要挺过去。”

那一夜,我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活出个人样,不能辜负母亲的期望,也不能辜负胡大妈的这份恩情。

第二天一早,胡大妈带着我去村里转了转。

她一路上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程娃子啊,以后别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靠谁都不如靠自己。你舅舅那人,没啥主见,舅妈又强势,你别指望他们了。人这一辈子,靠自己才最踏实。”

胡大妈的话虽然直白,却让我心头一震。确实,这些年,我一直在期待别人的帮助,可最终明白,只有靠自己,才能活得更有尊严。

过年那天,村里张灯结彩,家家户户忙着准备年夜饭。胡大妈的孩子们从外地赶回来,家里热闹极了。饭桌上,胡大妈拍着我的肩膀,笑着对几个孩子说:“这是你们小程哥哥,大学生呢!以后都得向他学习!”

一句话,说得我既感动又羞涩。我知道,她是想让我融入这个家。

邻居们也纷纷夸她:“大婶儿,你这人心眼儿真好,程娃子没地方去,还能留他过年。”

大姑摆摆手,笑着说:“人这一辈子,谁没个难处?咱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过完年,我收拾行李准备回城。临走前,胡大妈塞给我一袋土特产:“娃子,出门在外,好好干!别让你妈失望。”她的话让我眼圈一红,重重地点了点头。

后来,我和舅舅彻底断了联系,也很少再回村。但每年春节,我都会给胡大妈寄上一份礼物。有时是一件棉衣,有时是几盒补品。

她从不多说什么,只在电话里叮嘱:“娃子,别乱花钱,自己也要舍得吃好穿好。”

这个世界上,有些亲情虽血浓于水,却冷得像冰;而有些人,虽无血缘,却温暖得像阳光。正如梁实秋所说:“人生的温暖,往往来自于陌生人给予的善意。”大姑就是那束光,照亮了我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