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瓷的浩瀚星空中,汝窑宛如一轮孤悬千年的明月。当北宋皇室的深宫秘色褪去,当汴梁城的繁华化作清明上河图上的墨痕,唯有汝瓷的天青釉色穿越时空,在历史的褶皱中折射出永恒的光芒。
关于汝瓷之魅,在当代汝瓷烧造大师范随州看来,这不是简单的器物之美,而是一个王朝的审美密码,是东方文明对“道法自然”最完美的物化诠释。
范随州说,汝瓷是形神兼备极致美学的极致体现,如同宋词般精妙。莲花式温碗的曲线暗合《爱莲说》的哲学意境;三足洗的造型源自商周青铜礼器的基因密码;天青釉椭圆水仙盆的简约轮廓里藏着太极阴阳的流转。这些器物摒弃了唐代金银器的张扬,以极简的线条勾勒出深邃的空间感,恰似宋徽宗瘦金体书法中的筋骨与留白。如台北故宫博物院收藏的奉华款纸槌瓶,其修长颈部的微妙弧度需要匠人用三十年光阴打磨手感,才能让泥胎在1280度的窑火中保持完美的张力。
范随州说,汝瓷是文化基因的物化载体。瓷的天青色调承载着宋人对“天道”的终极想象。道君皇帝宋徽宗梦中得见的“雨过天青”,实则是道教“天人合一”思想的色彩转译。这种介于蓝绿之间的暧昧色调,既不同于唐三彩的浓烈奔放,也有别于明清瓷器的程式化表达,恰似郭熙《林泉高致》中“远山无皴”的朦胧意境。当英国陶艺家露西·里在21世纪尝试复现汝瓷釉色时,发现除了化学配比,更需要理解宋代文人“格物致知”的认知方式。
在范随州看来,宋代文人集团与官窑体系的互动是催生汝瓷美学革命的原动力。从苏轼“定州花瓷琢红玉”的诗句,到欧阳修《归田录》中对柴窑的考证,再米芾《砚史》记载的釉料试验等,共同构建起中国最早的器物美学体系。汝窑遗址出土的素烧器残片显示,每件成品背后平均有47件失败品,这种近乎偏执的求精精神,正是宋代“物勒工名”制度与士大夫审美碰撞出的文明火花。
站在当代重新审视汝瓷所承载的文化内涵,是一次跨越千年的文明对话。范随州说,当代的汝瓷烧造艺人经过几代人的努力终于复烧成功了接近北宋汝瓷的“天青釉”。然而,大英博物馆的文物修复师发现,用3D打印技术复制的汝瓷碎片,始终缺少传世品那种温润的“包浆感”—这种时间赋予的质感,恰是机械复制时代最难逾越的鸿沟。
在东京国立博物馆的玻璃展柜前,一件汝窑青瓷盘与安藤忠雄的清水混凝土建筑形成跨越时空的对话。两者同样以材质的本真之美,同样用擅长的极简语言表达深邃意境。深谙其中之意的范随州有着很深的体会,他说,这种美学共鸣揭示着:汝瓷的永恒魅力不在于器物本身,而在于它承载的文明基因仍在参与建构现代人的审美认知。
范随州说,当我们在博物馆凝视汝瓷,看到的不仅是凝固的时光,更是整个东方文明对完美的不懈求索。那些安静的天青釉色里,沉淀着匠人对自然的谦卑、文人对至道的追寻、一个时代对美的极致表达。这种超越物质的精神维度,使得汝瓷始终立于难以跨越的美学巅峰,就像北斗七星永远悬挂在北方的夜空,指引着后来者仰望与追寻的方向。
来源:弘宝汝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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