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 年清明节的晨雾里,湖北浠水县团山村的茅草屋还亮着油灯。中共浠水第四区副区长张仕雄正压低声音部署任务,桌旁围坐的十多名党员攥紧拳头,墙上的镰刀锤头在油灯下忽明忽暗。谁也没料到,这个祭祖的日子,会变成一场血与火的考验。​
“砰!” 一声枪响撕裂了清晨的寂静。张仕雄猛地推开木门,跃上院中的老槐树。五十米外的土路上,日军骑兵的马蹄扬起黄尘,战刀在阴沉的天光下闪着寒光 —— 至少五十名骑兵,正朝着村子疾驰而来。​
“快撤!往稻田走!” 张仕雄从树上跃下,双枪在手,子弹上膛的脆响让党员们瞬间清醒。他知道,这队骑兵是奔着这场秘密会议来的,村口暗哨的枪声,已经说明了一切。​
稻田里的水刚没过脚踝,冰冷的泥浆裹着稻草缠住裤腿。张仕雄殿后,双枪交替射击,两名日军骑兵应声坠马。但更多的子弹呼啸而来,他突然一个踉跄,鲜血从胸口渗出,染红了身后的水洼。倒下前,他看到通信员小陈被战马撞倒,听到队长宋光仁的怒吼被枪声吞没。​
这场突袭最终以十多名党员牺牲、宋光仁被俘后遭枪决告终。消息传到县委,书记张珉捏碎了手中的茶碗:“内鬼不除,我们迟早被一锅端!”​
油头粉面的嫌疑人​
於保诚带着调查小组走进宋家塆时,村民们都在议论那个突然阔起来的宋老歪。这个四十岁还打光棍的赌徒,最近突然梳起了油亮的分头,腰间挂着崭新的皮带,甚至娶了邻村十八岁的姑娘做媳妇。有人说见过他半夜往巴驿镇的日军据点跑,回来时口袋里总揣着雪白的大米。​
“宋老歪以前连草鞋都穿不起,现在天天吃细粮,” 村头磨豆腐的老汉往於保诚手里塞了块热豆腐,“清明节那天,有人看见他骑着自行车在前面带路,给日本人指团山村的路,下巴那颗黑痣,化成灰都认得!”​
更可疑的是团山村的商贩赖三。此人平时走街串巷收山货,却在枪响当天清晨突然消失。党员们回忆,开会前曾看到赖三在村口徘徊,当时以为是正常赶集,没放在心上。​
於保诚盯着地图上巴驿镇到团山村的路线,指尖重重敲在宋家塆的位置:“宋老歪和赖三走得最近,赖三负责探风,宋老歪负责带路,这账算得明明白白。”​
伪装日军的夜袭​
三天后的深夜,六名便衣队员划着木船,悄无声息地泊在宋家塆的河埠头。他们穿着缴获的日军军装,脸上抹着锅灰,领头的可自强腰间别着南部十四式手枪 —— 这是从被俘日军身上卸下来的,连保险栓的位置都摸得一清二楚。​
“记住,少说话,用手势比划,” 於保诚压低声音,“宋老歪见过真日军,别露破绽。”​
宋老歪家的窗户透着暖黄的灯光,隐约传出女人的笑声。新媳妇正给男人捶背,桌上摆着没喝完的米酒和酱肉 —— 这些都是日军赏的 “功劳”。听到敲门声,宋老歪踹了踹媳妇:“去看看,肯定是太君又送好处来了。”​
新媳妇刚打开门,就被 “日军” 推到一边。宋老歪光着膀子冲出来,看到军装立刻堆起笑:“太君辛苦!是不是又有……” 话没说完,就被可自强反手按在磨盘上。​
“你给日军带路,杀了多少同志?” 可自强的声音像冰锥,刺破了伪装的日语。宋老歪的脸瞬间惨白,挣扎着喊:“误会!我是良民!”​
但当於保诚掏出从他床底下搜出的日军通行证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那通行证上贴着他的照片,下巴的黑痣清晰可见,落款日期正是清明节当天。​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叛徒的末路​
在临时审讯室里,宋老歪很快交代了全部。清明节前一天,赖三找到他,说团山村有 “大鱼” 开会,带日军去抓能得五十块大洋赏钱。他利欲熏心,连夜去巴驿镇报信,第二天骑着自行车在前面带路,看着日军冲进村子才放心离开。​
“赖三说这事做得干净,没人会查到……” 宋老歪瘫在地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我就是想娶个媳妇,我没想杀人啊……”​
可自强没再听他辩解。按照锄奸队的规矩,叛徒就地正法。当冰冷的河水没过宋老歪的头顶时,他还在喊 “我错了”,但那些牺牲在稻田里的党员,再也听不到了。​
半个月后,躲在亲戚家的赖三被村民举报。可自强带人包围院子时,他正往鞋底藏鸦片 —— 这是他准备跑路的盘缠。被押到张仕雄牺牲的稻田边时,赖三腿一软跪在泥里:“我也是被宋老歪逼的……”​
“你看到党员开会不报信,会死吗?” 可自强问。赖三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最后一个落网的是张喜白。这个曾在区小队当通信员的叛徒,早在半年前就偷偷给日军送情报。可自强扮成日军 “联络员” 找到他时,他还以为是来送新任务,乐呵呵地迎上来,被铐住时才明白过来。​
三名叛徒的尸体被吊在巴驿镇的老槐树上,旁边贴着他们的罪状。过往的百姓指着尸体唾骂,孩子们被大人抱着看,被告知:“这就是卖祖宗的下场。”​
多年后,团山村的稻田里长出了新的稻穗,张仕雄牺牲的地方立了块石碑。清明时节,总有老人带着孩子来献花,讲那个雾蒙蒙的早晨,有个双枪英雄为了保护同志,倒在了冰冷的泥浆里。而那三个叛徒的名字,早已被风吹散在岁月里,只在地方志的 “汉奸名录” 里,留下几行冰冷的字。​
在那个山河破碎的年代,有人为了一块大洋背叛信仰,有人为了保护同志献出生命。清明不仅是祭祖的日子,更是用来记住:哪些人该被永远怀念,哪些人该被永远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