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500万。”
公证处里，婆婆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我愣住了。
500万拆迁款。全部。给小叔子。
“妈，我们……”林建国刚开口。
“你是老大，有房有车，小磊什么都没有。”婆婆看都不看我一眼，“再说了，晚晴是嫁过来的，娘家的事少管。小磊是我亲儿子，钱给他天经地义。”
我攥紧了手里的包。
两个月前，这个女人躺在ICU，是我签的手术同意书，是我转的12万住院费。
“婆婆。”我站起来，声音很轻。
她终于看向我。
“2024年1月15号，我转了12万到市中心医院账户。”我拿出手机，“这12万，您打算怎么还？”
她脸色变了。
三天前，婆婆出院。
我请了两个月的假，在医院伺候了两个月。端屎端尿，擦身翻身，喂饭喂药，每一样都是我干的。
林建国要上班。小叔子林建军说他晕血，进病房就想吐。
公公腰不好，站久了腿疼。
于是伺候婆婆这件事，理所当然地落在了我头上。
我能怎么办？她是我婆婆。
住院费一共12万。医保报销了4万，剩下的8万要自费。
我的存款只有5万。那是我工作八年，一点一点攒下来的。
剩下的7万，我找我妈借的。
我妈说：“你婆婆以后会记你这份情的。”
我信了。
出院那天，婆婆拉着我的手说：“晚晴啊，这次多亏了你。妈记着呢。”
我说：“妈，您好好养身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她点点头，眼眶还红了红。
我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今天早上，林建国接了个电话。
“妈说让咱们去一趟公证处。”他挂了电话，表情有点奇怪。
“公证什么？”
“好像是……分拆迁款的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
婆婆家的老宅去年拆迁，补偿款500万。一直存在婆婆名下，说是等她想好了再分。
“分多少给咱们？”我问。
林建国摇头：“不知道，去了就知道了。”
到了公证处，小叔子已经在了。
他穿着一身名牌，手腕上戴着块表，看着挺贵的。
看到我们，他笑了笑：“哥，嫂子。”
我点点头，没说话。
公公坐在角落里，低着头，一言不发。
婆婆坐在正中间，面前放着一沓文件。
“都来了？”她抬起头，“那就开始吧。”
公证员问：“林女士，您确定要将名下全部拆迁补偿款500万元，赠与您的小儿子林建军？”
我的脑子“嗡”了一下。
全部？
500万？
给小叔子？
我看向林建国。
他的脸色也白了。
“妈，”他张了张嘴，“我们……”
婆婆打断他：“你是老大，有房有车有工作，不缺钱。小磊要结婚，没房子怎么娶媳妇？”
“可是500万全给他……”
“你是嫁过来的，娘家的事少管。”婆婆突然看向我，眼神冷淡，“小磊是我亲儿子，钱给他天经地义。”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我嫁过来的？
我在医院伺候了两个月。
我花了12万救她的命。
她用一句“你是嫁过来的”把我打发了？
“妈，晚晴为了您住院，花了12万……”林建国试图说点什么。
“那不是应该的吗？”婆婆理直气壮，“我是她婆婆，她是儿媳妇，伺候婆婆不是天经地义？”
我深吸一口气。
“婆婆。”
她看向我，眉头微皱，大概没想到我会开口。
“2024年1月15号，我从我的银行卡转了12万到市中心医院账户。”我拿出手机，调出转账记录，“这12万，您打算怎么还？”
婆婆的脸色变了。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把手机举到她面前，“就是想问问，您的命，值不值这12万。”
空气突然安静了。
小叔子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公公低着头，一声不吭。
林建国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婆婆盯着我，眼神复杂。
良久，她冷笑一声：“你这是跟我算账？”
“您说呢？”
“行。”她站起来，把文件推向公证员，“先签字，其他的事，回家再说。”
回家的路上，一车人都没说话。
林建国开着车，手指紧紧攥着方向盘。
我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脑子里乱成一团。
500万。
全给小叔子。
5年了，我嫁到这个家5年了。
每个月，林建国的工资卡都要上交一半给婆婆。他月薪15000，每个月给婆婆8000。
我问过他为什么。
他说：“我妈说这是给家里添补的，以后拆迁款下来，都会还给咱们的。”
我信了。
现在呢？
拆迁款下来了。500万，一分都没有我们的。
“建国。”我开口。
“嗯。”
“你每个月给你妈8000，给了几年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五年。”
我算了算。
5年，每个月8000。
那就是48万。
加上各种年节、婆婆生日、小叔子结婚随的份子钱……
至少50万。
“50万。”我说，“加上我花的12万住院费，62万。”
林建国没说话。
“你妈把500万全给了你弟弟。”我转过头看他，“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晚晴，妈说了，小磊要结婚……”
“那你呢？”我打断他，“你是不是也要结婚？你是不是也需要买房？当年我们买房，你妈出了多少钱？”
他不说话了。
当年我们买房，首付80万，全是我们自己攒的，加上我妈给的20万。
婆婆一分钱没出。
她说：“我的钱要留着养老。”
现在倒好，养老的钱全给小叔子了。
“建国，”我深吸一口气，“我要那12万。”
“什么？”
“我花在你妈身上的12万住院费。”我看着他的眼睛，“我要她还给我。”
他愣住了。
“晚晴，那是救命钱，你怎么能……”
“我怎么不能？”我冷笑，“她是你妈，不是我妈。我没有义务给她花12万。更何况，当初她说什么来着？”
我打开手机，翻出当时的录音。
婆婆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晚晴啊，你先垫着，等拆迁款下来，妈还你。”
林建国的脸色白了。
“听到了吗？”我关掉录音，“她说会还我。现在拆迁款下来了，她还吗？”
车停在了红灯前。
他握着方向盘，不说话。
“建国，”我声音放软了一点，“我不是不讲理的人。但你妈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知道。”他声音很低。
“那你站在谁那边？”
他转过头，看着我，眼神复杂。
“晚晴，让我想想。”
我没再说话。
但我心里清楚，他在犹豫。
5年了，他一直这样。每次婆婆和我发生矛盾，他都是“让我想想”“两边都别生气”“大家各退一步”。
可是这一次，我不想退了。
12万。
那是我所有的存款，加上找我妈借的钱。
我凭什么要吃这个哑巴亏？
到家后，婆婆已经在客厅等着了。
她坐在沙发上，表情不太好看。
“晚晴，”她开口了，“你今天在公证处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我把包放下，坐到她对面。
“婆婆，您不明白？”
“你花那12万，不是应该的吗？”她皱着眉头，“我生病了，大儿媳不伺候谁伺候？”
“那小叔子呢？”我反问。
“他……他晕血，进医院就想吐。”
“晕血？”我笑了，“他上个月打架把人脑袋打出血，不是看得挺开心吗？”
婆婆噎住了。
“婆婆，我不跟您绕弯子。”我靠在沙发背上，“12万住院费，您说会还我。现在拆迁款下来了，您还不还？”
她的脸色变了几变。
“那是我的钱，我想给谁就给谁。”
“您说得对。”我点点头，“那12万是我的钱，我也想要回来。”
“你！”
“婆婆，”我打断她，“您住院的时候，谁在病床前伺候您？谁给您端屎端尿？谁请了两个月的假、扣了两个月的工资？”
她不说话。
“是我。”我指着自己，“不是您的亲儿子，是我这个‘嫁过来的’儿媳妇。”
“我让你伺候了吗？”她突然提高了声音，“是你自己要伺候的！”
我愣了一下。
然后笑了。
“行。”我站起来，“那您的意思是，12万您也没让我花，是我自己要花的？”
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婆婆，”我拿起包，“您好好想想。这12万，还是不还。”
“晚晴！”她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没回头。
“你别忘了，你还是我儿媳妇！”
“我忘不了。”我头也不回地走向卧室，“正因为忘不了，才跟您要钱。要是外人，我都懒得跟您废话。”
门关上了。
身后传来婆婆的咒骂声。
我不在乎。
12万。
我一定要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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