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特朗普下令，但有关墨西哥认为古巴是刺杀事件幕后黑手的报道至今仍未出现。
插图由《华盛顿邮报》工作人员绘制；图片来自 iStock、美联社；詹姆斯·K·W·阿瑟顿/《华盛顿邮报》
1976年3月，一位名叫詹姆斯·约翰斯顿的年轻参议院工作人员正在调查约翰·F·肯尼迪总统遇刺案，他被召到中央情报局总部会见一位身份不明的机构代表。该男子向他出示了一份爆炸性文件，这份文件的存在此前从未公开——直到现在。
约翰斯顿回忆说，那份文件显示“墨西哥政府调查了肯尼迪遇刺案，并得出结论，古巴应对此负责”。约翰斯顿是一位律师兼作家，自那以后一直密切关注着肯尼迪遇刺案。约翰斯顿告诉我，根据他当天看到的一份审查单，这份文件此前只有五个人看过，其中一人是理查德·赫尔姆斯，他于1966年至1973年担任中央情报局局长。
约翰斯顿后来得知，与他分享这份文件的中央情报局代表是托马斯·卡拉梅辛斯，他是该情报机构秘密行动部门的负责人。即使到了现在，约翰斯顿也不愿透露中央情报局是如何获得这些信息的，只说消息来源“敏感且可靠”。约翰斯顿认为，中央情报局之所以向他出示这份文件，是为了避免被指控向参议院调查人员隐瞒文件。这份墨西哥的秘密评估之所以令人信服，是因为在肯尼迪遇刺前大约两个月，李·哈维·奥斯瓦尔德（刺杀肯尼迪者）曾前往古巴驻墨西哥城大使馆申请签证。他也去了那里的苏联大使馆，在那里申请了签证，并会见了一名克格勃特工。
约翰斯顿没有这份文件的副本，这份报告仅基于他个人的叙述和回忆。中央情报局声称已于1998年将所有肯尼迪遇刺案的文件移交给国家档案馆，此后这些文件陆续解密并分批公布。鉴于唐纳德·特朗普总统下令公布所有剩余的关于肯尼迪遇刺案的机密文件，这份墨西哥方面的报告本应包含在内。但约翰斯顿表示，他没有看到任何证据表明他1976年看到的那份文件曾经出现过。“据我所知，中央情报局没有公布过任何此类文件，”肯尼迪遇刺案研究专家、Substack网站“JFK Files”栏目的编辑杰斐逊·莫利告诉我。
有关 1963 年约翰·F·肯尼迪总统遇刺案的相关文件在华盛顿特区展出，这些文件是在 3 月 18 日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下达命令后被公开发布的。（卡洛斯·巴里亚/路透社）
约翰斯顿告诉我，他不知道这份文件中关于古巴参与刺杀的指控是否属实，但他认为“真正的问题是，为什么中央情报局从未公布过这份文件”，即便是在该机构今年披露的大量资料中也未见其踪影。约翰斯顿说，他之所以现在站出来，是因为特朗普下令公开所有关于肯尼迪刺杀事件的秘密。
早在1976年，约翰斯顿就立即将这份文件告知了他的上司——宾夕法尼亚州共和党参议员理查德·施韦克和科罗拉多州民主党参议员加里·哈特。当时，他们正领导着由爱达荷州民主党参议员弗兰克·丘奇主持的、针对中央情报局的开创性调查的肯尼迪遇刺案小组委员会。丘奇委员会的最终报告批评了中央情报局和联邦调查局对肯尼迪遇刺案的调查，并补充说，他们发现了一些与古巴和肯尼迪遇刺案相关的、未被深入调查的线索。
约翰斯顿决定与我分享这些信息，是有特殊原因的。早在1989年11月，当我担任《华盛顿邮报》展望版编辑时，我刊登了他撰写的一篇文章，标题是《古巴谋杀了肯尼迪吗？》它总结了约翰斯顿对肯尼迪遇刺事件可能与古巴有关的持续个人调查——特别是他收集到的证据，即在 1963 年 11 月 22 日，肯尼迪遇刺的那一刻，中央情报局正在与一位名叫罗兰多·库贝拉（代号“阿姆拉什”）的古巴高级官员会面，目的是刺杀古巴总统菲德尔·卡斯特罗。
约翰斯顿在1989年写道：“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阿姆拉什’行动与肯尼迪遇刺案有关。”时至今日，这一说法依然成立。但中情局隐瞒了太多秘密——关于其刺杀卡斯特罗的企图、对奥斯瓦尔德的关注、以及关于墨西哥政府认为卡斯特罗下令刺杀的情报——以至于中情局高层官员一定不堪重负。或许他们良心不安，即便中情局并未参与刺杀行动。
中央情报局保持沉默的另一个可能原因是：约翰斯顿认为，林登·约翰逊总统担心，哪怕有一丝外国干预的迹象都可能引发与古巴乃至苏联的战争。
这就是这个故事一直萦绕在我心头的原因。1989年，我们刊登了约翰斯顿的文章后，我立即接到了前中央情报局局长赫尔姆斯的电话。自从他退休后，我和他通过很多次电话，经常谈论中东问题——我曾作为记者报道过中东，并且一直密切关注着那里的局势。他甚至还为我的“展望”版块写过一篇文章。
赫尔姆斯通常给人一种冷静沉着的感觉。但在这次电话里，在我们发表了《古巴谋杀了肯尼迪吗？》之后，他的情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激动。“你们怎么能发表这样的文章？”他愤怒地问道。起初我并不理解。文章并没有对中央情报局提出任何指控，而且约翰斯顿不像某些调查人员那样相信中央情报局谋杀肯尼迪的阴谋论。
但显然，这件事对赫尔姆斯来说是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或许是出于个人原因。根据约翰斯顿看到的审查单，他读过那份墨西哥方面的报告。几十年来，他是否一直在怀疑，‘阿姆拉什’行动是否真的向卡斯特罗泄露了中央情报局的阴谋——而肯尼迪遇刺是否是一场报复？赫尔姆斯于2002年去世，所以我们永远无法得知真相。但那天挂断电话时，我知道他确实对《华盛顿邮报》曝光这些问题感到不安。
想要更深入了解事件背景的读者可以访问约翰斯顿关于刺杀事件的博客，或者阅读他2019年出版的优秀著作《谋杀公司：约翰·F·肯尼迪领导下的中央情报局》。书名源于约翰逊总统在肯尼迪遇刺前不久对记者说的一句话，即肯尼迪在加勒比海地区运作着“一个该死的谋杀公司”。
1963 年 11 月 22 日约翰·F·肯尼迪总统遇刺身亡后，出售的《达拉斯时报先驱报》的副本。（美联社）
约翰斯顿在他的书中写道，约翰逊卸任后，越来越担心“卡斯特罗可能为了报复中央情报局的阴谋而杀害了肯尼迪”。早在1967年，约翰逊就曾要求他的司法部长拉姆齐·克拉克调查这其中的关联，此前，消息灵通的专栏作家德鲁·皮尔逊向他透露了此事。皮尔逊在1967年3月的一篇专栏文章中披露：“据报道，中央情报局在1963年曾策划刺杀古巴领导人菲德尔·卡斯特罗，而一些消息来源称，卡斯特罗可能因此策划了刺杀肯尼迪总统的反击阴谋。”
时任中央情报局局长的赫尔姆斯要求中央情报局监察长调查针对卡斯特罗的阴谋。约翰斯顿写道，监察长提交了一份长达133页的报告；赫尔姆斯下令销毁除一份以外的所有副本。他说，这份文件（最终由中央情报局公布）中唯一提及肯尼迪遇刺案的内容是：“很可能就在肯尼迪总统遇刺的那一刻，一名中央情报局官员正在巴黎与一名古巴特工会面，并向他提供了一枚用于刺杀卡斯特罗的装置。”
我不相信阴谋论，我仍然认为最可能的解释是奥斯瓦尔德是一名单独行动的刺客。约翰斯顿说，墨西哥政府从未公开其调查结果。至于古巴，它在刺杀事件发生后不久就否认参与其中。
我从约翰斯顿的讲述中得到的教训，在今天仍然像1963年一样具有现实意义。当美国政府干预海外事务时，必须警惕意想不到的后果。正如该机构委婉地指出的那样，往往会产生“反噬”。
约翰斯顿引用了卡斯特罗在1963年9月接受美联社记者采访时的一番话。当时距离肯尼迪遇刺还有两个月，卡斯特罗似乎已经意识到中央情报局试图刺杀他。卡斯特罗说：“美国领导人应该意识到，如果他们协助恐怖分子策划暗杀古巴领导人，他们自身也将面临危险。”
为什么中央情报局要掩盖其掌握的有关卡斯特罗阴谋、在墨西哥的活动以及其他十几个与刺杀事件相关的信息？想必官员们也曾怀疑，该机构是否在无意中卷入了现代史上最惨痛的悲剧之一。但公开的记录至今仍不完整。
刊载：华盛顿邮报｜Washington Post
作者：David Ignati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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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译：知道分子的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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