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松的风总带着长江的浩荡与竹海的清冽,掠过白崖寨的石墙,漫过柳坪的竹梢,拂过下仓埠的船舷,轻吻小孤山的崖壁——不是名刹古寺的香火缭绕,不是网红小镇的喧嚣热闹,是古寨晨雾中护寨人的錾声,是竹海正午的光影斑驳,是湖埠暮色里渔人的桨声,是江岛星夜下的守护声。三日穿行如展开一卷浸过皖江晨露的麻纸长卷,每一页都藏着山与水相守的密码:石墙的褐,印着石匠的凿痕;竹梢的绿,刻着护林人的足迹;船板的润,载着渔人的体温;崖石的硬,映着守护者的赤诚。没有鎏金的指引牌,唯有錾子、砍刀、船桨、喇叭这些沾着烟火的物件,串起了白崖寨的呼吸、柳坪竹海的脉搏、下仓埠的心跳与小孤山的肌理。

趾凤白崖寨:石墙上的千年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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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宿松城区驱车西北,白崖寨的石墙便在晨雾中显露出巍峨的轮廓。这座藏在大别山南麓的古寨堡,始建于元末,4264米长的寨城沿山势蜿蜒,如长龙静卧山间,75岁的吴先明正蹲在“关门石”旁修补石缝,磨亮的錾子沾着石粉,指尖还留着晨露的凉意——这是他守护古寨的第五十年,从跟着父亲学石匠活,到如今义务清理寨道荒草、填补风化石墙,亲眼见日渐斑驳的古寨,变成藏在皖西南的“石寨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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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崖寨的妙处不在“南国小长城”的美誉,而在块石与岁月的对话中藏着的坚守史诗。阳光穿雾时,在“大印坡”的石墙上投下深浅光影,寨墙由大片石块砌成,最险处呈双层结构,指尖抚过石缝里的苔藓,竟能感受到七百年前工匠的力道。吴先明在一段破损的寨墙前停下,粗糙的手掌划过开裂的石块:“这石墙是用本地青岩垒的,不用砂浆也能牢牢咬合,你看这凹槽,是以前守寨人插旗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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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着远处的“点将台”:“以前寨里住满了人家,我爹那辈人就用山泉水和石灰,修补被雨水冲蚀的石缝,现在我接着补。”不远处,几个学生跟着他记录古寨细节,其中一个男生举着笔记本询问“关门石”的由来,他笑着翻开随身的旧账本:“这是我爷爷记的寨史,这石头一挡,山贼就进不来,以前赶年集都从这儿过。”说话间,他弯腰捡起墙根的碎石,塞进工具袋,錾子敲击石块的声响、清脆的问答声与枝头山雀的鸣唱交织成晨曲,松针的落蕊飘落在石寨道上,添了几分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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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寨中的至高点,吴先明指着远处的群山:“以前我爹修寨墙,要凌晨就去山涧采青岩,用独轮车推回来,一天只能补三尺墙。”晨雾渐消,阳光把石墙染成暖灰色,他伸手抚过寨墙上的刻痕——那是几代护寨人留下的印记。远处的大别山层峦叠嶂,古寨墙在山间蜿蜒起伏,时隐时现,每一块石头都藏着古寨的故事,也藏着老石匠的坚守。正午时分,炊烟从古寨旁的村落升起,几个孩童在石寨道上追逐,吴先明喊住他们:“别爬那烽火台,石块松了怕摔着。”孩童们听话地跑开,他便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野核桃,分给每个孩子一颗,香甜的滋味让笑声在古寨散开。

柳坪竹海:云端上的清凉绿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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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白崖寨驱车西南,柳坪的竹海便在正午阳光中显露出苍翠的轮廓。这片平均海拔600米的绿色秘境,森林覆盖率近90%,夏季平均气温仅22.6℃,万亩竹海与松杉林连绵数十里,61岁的陈望林正背着砍刀巡山,磨旧的胶鞋踩过竹叶,腰间的水壶还带着山涧的清凉——这是他守护竹海的第三十五年,从跟着父亲学护林,到如今义务清理枯竹、指引徒步者,亲眼见偏僻的山林,变成藏在云端的“竹海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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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坪竹海的灵魂在竹梢与山风的交融中,在每一寸竹影的婆娑里。正午的阳光透过竹叶,洒下细碎的金色光斑,长溪河穿林而过,清澈的河水在鹅卵石间流淌,指尖抚过光滑的竹身,竟能感受到竹节生长的力量。陈望林在一片枯竹林前停下,用砍刀轻轻劈下枯竹:“这枯竹不砍会挡住新竹生长,你看这竹节,三年就能长到碗口粗,以前村里人用它编竹篮、做竹席。”他指着远处的罗汉尖:“那是宿松最高峰,海拔1013.14米,云雾绕着山顶的时候,像仙境一样。”不远处,几个徒步者正沿着竹林小径前行,他走过去提醒:“前面有岔路,跟着红布条走就不会迷路。”徒步者递过一瓶水,两人闲聊起近年竹海增多的画眉鸟,话语间满是对这片山林的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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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竹海深处的观景台,陈望林望着连绵的绿浪:“以前巡山全靠双脚,翻几座山才能到罗汉尖,带着干粮在岩缝里蹲到天黑。”阳光照在他鬓角的银丝上,竹叶在风里沙沙作响,如自然的絮语,每一片叶子都藏着竹海的故事,也藏着护林人的赤诚。傍晚时分,他在山涧旁支起小马扎,看着孩子们在溪边嬉戏,夕阳把竹海染成金绿色,他的身影与竹海融为一体,如守护这片清凉的山神。

下仓埠:湖鲜里的水乡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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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柳坪驱车东南,下仓埠的船帆便在暮色中显露出灵动的轮廓。这座三面环湖的古埠,明朝嘉靖年间就已开埠,千帆竞发通江达海,68岁的周学农正划着渔船往码头走,渔网搭在船舷上,竹篙还沾着湖水的湿气——这是他守着这片湖的第五十年,从跟着父亲在黄湖捕鱼,到如今义务修补码头石阶、给孩子们讲渔猎规矩,亲眼见宁静的湖埠,变成藏在皖江的“水乡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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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仓埠的妙处不在“鱼菱宴”的鲜香,而在湖波与船桨的相守中藏着的渔乡诗意。暮色渐浓,夕阳把湖面染成金红色,远处的黄湖大桥如长虹卧波,渔舟的炊烟与暮色融为一体。周学农在一块湖心礁石旁停下,粗糙的手掌抚过礁石上的水痕:“这礁石叫‘望鱼礁’,以前渔民看到它就知道有鱼群,你看这水痕,像不像渔网的纹路?”他指着湖面上的浮标:“那是生态养殖区,只养不捕,让鱼儿有地方产卵,这是祖宗传下的规矩。”不远处,几个孩童在码头摸螺蛳,他走过去提醒:“别往深水区去,湖底有暗流。”孩童们听话地退到浅滩,他便教他们辨认不同的贝壳,话语间满是对湖水的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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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码头旁的渔屋,周学农的妻子正晒着鱼干,竹匾里的银鱼透着鲜香。“来尝尝刚晒的银鱼干,煮粥最鲜。”她给旅人递过一把,银鱼的咸香混着湖水的气息在舌尖散开。暮色渐深,渔屋的灯火亮起,与天上的星光连成一片,周学农拿出渔笛吹起来,笛声悠扬,混着湖水的涛声,成了下仓埠最动人的夜曲。深夜风起,他起身检查码头的系船桩,把被风吹歪的渔船拴牢,月光下他的身影与湖面融为一体,如守护这片碧水的渔神。

小孤山:江岛上的平安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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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下仓埠驱车西南,小孤山的崖壁便在星夜中显露出挺拔的轮廓。这座坐落在长江中的“长江绝岛”,独立江中如处子凌波,68岁的老渡工胡启山正坐在码头边歇脚,磨旧的渡船桨靠在一旁,手里的毛巾还带着江水的湿气——这是他守着这座江岛的第四十年,从跟着父亲摆渡,到如今协助辅警维护登岛秩序,亲眼见偏僻的江岛,变成藏在长江的“孤山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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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孤山的灵魂在江涛与崖石的相依中,在每一级石阶的纹路里藏着的守护记忆。星夜降临,月光洒在江面上,泛着粼粼波光,岛上的石阶在灯光下如银带缠绕,胡启山指着陡峭的石阶:“这一百多级台阶又窄又陡,每到春节游客多,就有个叫谢恒的辅警在这儿守着,连续十五年春节都没回家。”他说起谢恒的故事,眼里满是敬佩:“去年有个老人在这儿晕倒,多亏他及时疏通通道,叫来医生救人,平时还帮着找走失的孩子、捡游客丢的东西。”不远处,几位村民坐在码头聊天,说起谢恒的坚守,都忍不住点头称赞,笑声与长江的拍岸声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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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江中的渡船,胡启山指着远处的江岛:“以前没有护栏的时候,谢恒和同事就手拉手筑人墙,防止游客拥挤,一站就是一上午。”星夜渐深,江涛悠悠拍岸,小孤山在月光下静静伫立,每一块崖石都藏着江岛的故事,也藏着守护者的赤诚。凌晨时分,远处传来汽笛声,胡启山起身准备摆渡,他望着江岛的方向,轻声说:“有他们守着,不管多晚都安心。”月光下他的身影与长江融为一体,如守护这座江岛的渡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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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白崖寨的晨雾到小孤山的星夜,从柳坪竹海的绿浪到下仓埠的湖波,宿松的美,从来不在喧嚣的景致里,不在人潮涌动的地标处。它是晨雾里石墙的褐、正午竹海的绿,是暮色湖面的金、星夜江岛的银;是吴先明的錾子、陈望林的砍刀,是周学农的船桨、胡启山的渡船。在这片长江与大别山相拥的土地上,人与自然、人与乡土从来不是疏离的,石匠懂“护石先敬山”,护林人知“护竹先惜水”,渔人明“护湖先惜鱼”,渡工晓“护江先敬人”。他们用最朴素的坚守,触摸着宿松的肌理,延续着这片皖西南大地的脉络,让光阴在守护中沉淀,让美在共生中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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