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窗,晨光洒进来,落在刚擦过的玻璃上,亮得晃眼。地板拖得能照见人影,几盆绿萝在墙角静静地绿着。退休后,这样窗明几净的早晨,是我一天最踏实的开始。忽然发觉,日子过得越来越“小”了——少出门,少见人,少了许多动静,却也少了许多烦恼。这方寸之间的简单清净,竟比从前汲汲营营的广阔天地,更让我觉得富足与安宁。
曾几何时,我们的生活仿佛被装上了一台无形的加速器。日程表挤得密不透风,见面寒暄、人情往来,像是跑一场没有终点的接力,手里攥满了东西,心里却常常空落落的。说许多场面话,见许多必要的人,时间与精力便在种种“不得不”中悄然流散。直到渐渐停下脚步,才恍然惊觉,生命里最踏实、最滋养人的部分,往往并不需要那般大张旗鼓。
如今的日子,节奏是自己的。早晨起来,不必赶着点,侍弄一下阳台的花草,看它们在清水与阳光下悄然生长。午后,一本翻旧了的书,一段咿呀的老戏,便能让时光有了沉甸甸的质感。兴致来时,铺开纸墨,信手写几个字,好丑都不打紧,那份专注与惬意是属于一个人的圆满。累了,便靠在躺椅上,看云影在天花板上缓缓移动;休息好了,拿起抹布,将家具器皿擦拭一遍,在身体的轻微劳作中,心绪也一点点被理顺、抚平。一个星期的花费,有时竟不过百元。这才发现,维持生活本身的成本,原可以这样低;而快乐的门槛,也并非想象中那样高。
这般深居简出,并非对世界的怯懦或疏离,而更像是一种主动的“整理”与“回收”。将那些向外耗散的能量,收束回自己的庭园。不再需要为迎合外界而修饰言辞,无需为无关的场面强颜欢笑。安静,给予了我们聆听自己内心声音的珍贵机会。在日复一日的简单劳作与爱好中,在与书籍、音乐、植物的静默相处中,一种平实而坚韧的力量,便悄悄滋生出来。它不张扬,却足以抵御外界的纷扰;它不昂贵,却是最珍贵的滋养。梭罗在瓦尔登湖畔曾说:“我愿意深深地扎入生活,吮尽生活的骨髓。” 这份“深深扎入”,或许正始于对自身生活脉络的清晰触摸与悉心打理。
当然,生活的智慧在于平衡。我所说的“家”的归处,并非提倡彻底的离群索居。人是社会性的存在,温暖的联结始终是生命的重要底色。只是在这联结之中,或许我们可以为自己多保留一份“回家”的权利与清醒——回到那个物理与精神上皆可安顿的“家”。在那里,卸下所有角色,只是自己。用最简单的劳作与最纯粹的喜好,构筑起心灵的秩序。这份秩序,能让我们无论出门面对怎样的风雨,都始终有一个明朗、坚固的港湾可以回归。
窗台上的花,又冒出了一个新芽。屋里很静,只有阳光移动的痕迹。我享受这份“不出门”的清福,它让我触摸到了生活最朴素、最核心的质地。在这方属于自己的小天地里,用心经营一份窗明几净,收获的,是一整片心头的亮堂与安宁。这或许就是岁月赠予的,最本真、也最自在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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