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天,屋檐上的雨滴砸在水洼里,发出清脆的声响。我站在客厅里,手里紧握着那张医院的诊断书,上面赫然写着"晚期肝癌"几个大字。这是母亲去世一周年的日子,而今天,我却发现外婆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小芳,你爸让我回老家收拾东西,说要接我来城里住。"外婆站在我面前,脸上满是犹豫。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就主动提出接外婆来我们家养老。刚开始,我以为这是父亲对母亲的一种念想和补偿,毕竟母亲生前最牵挂的就是独居农村的外婆。

可就在昨晚,我无意中听到了父亲在阳台上打的一通电话,那些话语像刀子一样刺痛我的心:"老刘啊,你放心,我接老太太来就是为了那块地。她一个人在农村,地早晚要荒,还不如让我们开发一下。再说了,她也没几年好活的了..."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这个我从小敬重的父亲,竟然打着孝顺的幌子,惦记着外婆在农村的那块地?我该怎么办?要不要告诉外婆真相?

那天晚上,我辗转难眠。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但我内心的波涛却越来越汹涌。清晨,我决定先带外婆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医生的诊断结果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外婆的肝癌已经到了晚期,最多只有半年的时间。

"大夫,能不能暂时不要告诉我奶奶?"我哽咽着请求医生。

回家的路上,坐在公交车上的外婆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小芳啊,你妈走得早,但她生了你这么个好闺女,我这心里也踏实。"

我忍着泪,握紧了外婆布满老茧的手。这双手曾经抚养母亲长大,也曾在我小时候捏出过各种好看的面食给我吃。如今,这双手却因为父亲的贪婪而可能被迁离她生活了一辈子的土地。

回到家后,父亲正和几个陌生人在客厅里说笑。见我们进门,他立马换上一副慈爱的表情:"妈,小芳带你去哪了?累不累?"

"去超市转了转,"我淡淡地回答,没有提及医院的事。那些陌生人原来是开发商的人,他们正和父亲商量着如何开发外婆村里的那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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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父亲又在阳台上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我仍能听清:"放心吧,等老太太一到城里,我就让她把地的手续都办了。到时候,咱们就能..."

我的心一点点凉了下来。第二天早上,趁父亲上班,我帮外婆收拾了简单的行李,悄悄带她去了城郊的一个小村庄。那里有我大学同学李明的家,他家开了个农家乐,环境不错,而且李明的父母都是热心人。

"小芳,你怎么突然带着你外婆来了?"李明有些惊讶。

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当然隐瞒了外婆病重的事实。李明听后,二话没说就答应收留外婆,还安排了一间朝阳的房间给她住。

"外婆,您就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吧。这里山清水秀,比城里的空气好多了。"我蹲在外婆面前,轻声说道。

外婆抚摸着我的头发,眼里含着泪水:"傻丫头,你是不是听到你爸的电话了?"

我惊讶地抬起头,外婆慈祥地笑了:"那块地是你妈的陪嫁,我早就打算留给你的。你爸这些年对我也算照顾,不过那块地,我只想给你。"

外婆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里面是那块地的所有权证明,已经过户到了我的名下。原来,在得知自己病重后,外婆就已经悄悄办好了一切。

"外婆..."我抱着她,泪如雨下。

接下来的日子,我经常往返于城里和李明家之间。每次去看外婆,都会带上她爱吃的点心和新鲜水果。外婆在那里过得很开心,和李明的父母相处融洽,还教会了李明妈妈做几道地道的农家菜,成了农家乐的"镇店之宝"。

父亲发现外婆不见后,曾大发雷霆,甚至威胁要报警。但当我告诉他外婆已经将地过户给我,并拿出了证明时,他顿时哑口无言,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了尴尬,最后化为深深的失望。

"爸,您真的只惦记那块地吗?"我平静地问。

父亲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你妈走后,我觉得空虚,想找点事做...也许,我只是想证明自己还有价值吧。"

我没有责备父亲,但也没有原谅他。人性的复杂远超我的想象,贪婪和脆弱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三个月后,外婆安详地离开了人世。她走得很平静,像是睡着了一样。临终前,她握着我的手说:"小芳,别怪你爸,他也不容易。那块地,你看着办吧,但记得,土地是用来生长的,不是用来贪婪的。"

我遵照外婆的遗愿,将她安葬在了老家的祖坟旁,和外公、母亲相伴。葬礼上,父亲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眼里含着泪水。或许,他也在反思和忏悔吧。

后来,我并没有卖掉那块地,而是在上面种了一片果园,每年收获的果子都会送一部分给李明家的农家乐,剩下的则捐给了当地的敬老院。

人生如同那场春雨,有时候淅淅沥沥,让人感到忧伤;有时候又清新怡人,给大地带来生机。外婆教会我的不只是如何面对贪婪和背叛,更是如何在复杂的人性中保持善良和理解。

每当我想起外婆慈祥的笑容,就会感到一种温暖和力量。或许,这就是生命的真谛——在失去中学会珍惜,在背叛中学会宽容,在悲伤中学会坚强。

而那块承载了太多记忆的土地,将继续在阳光下生长,如同外婆的爱,永远滋养着我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