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天,直隶一带闹灾,荒年刚起,仓库里却查不出几袋真粮。
负责赈济的官刚换,百姓们都在等着看这位新来的巡抚是个什么路数。
结果第一件事,他不是写奏折,也不是发告示,而是抄起账本,带着人马连夜跑了五个县。
查仓、对账、问粮票,三天没回衙门。
据说那时候,一位县令在饭桌上小声嘟囔了一句:“这怕不是个真干事的。”话没说完,门口就有人回话:“老爷,巡抚到了。”
这个人,就是后来被百姓称作“真官”的那位户部出身的巡抚。
他的名字,史书里写得不多,但康熙朝的档案里,一桩桩一件件都留着他办过的事。
更特别的是,他的第一份官职,居然是花钱买来的。
这事儿搁现在听着挺魔幻,可在当时确实不稀奇。
康熙初年,国库吃紧,朝廷开放部分文武小职给民间捐纳。
说白了,就是卖官换银子。
大多是些有钱没出身的人买个名头,图个体面。
可是真把这当职业干的,凤毛麟角。
他是哪一年入的兵部,说法不一。
大概是康熙三十年左右。
那时候他年纪不小了,三十挂零,读书不成,经商也没兴趣。
家里是江南一带的地主,有点家底。
他父亲看他成天游手好闲,索性一咬牙出了银子,帮他捐了个兵部员外郎。
这个职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正六品,管兵部里头一些文案、档案、调度的小事。
大多数人拿了这官就图个身份,过几年再往别的地方捐调。
但他不一样,上任第一天就抱着卷宗坐在衙门里,一看就是一整天。
没人搭理他,他也不理人,就自己做自己的事。
兵部衙门那会儿,公认最烦的就是军需账。
兵丁的口粮、军械的调拨、边防的粮草,年年都有人出错,年年都有人躲着不管。
可他偏偏就喜欢钻这个。
翻旧账、抄军报、对数据。
他没读成举人,但算盘打得精,眼睛也毒。
不到三年,整整捋顺了三省的兵饷资料,连上头都开始注意这个不起眼的“捐官小子”。
转到户部,是在兵部第五年。
调令一下来,同僚都觉得他要栽。
户部是清朝最复杂的部门之一,掌管全国财政,错一分账都能出事。
但他不怕。
他说:“账目是死的,人心是活的。”
他干的第一件事是翻十年前的拨款记录。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查这么久远的账。
结果三个月后,一份密折递到御前,列出七条错账,两条牵涉京官,三条在地方。
一位户部尚书看完直摇头,说:“这要是让皇上看见,怕是要动刀子了。”
果然,康熙看过后,圈了三个人的名字,直接革职。
从那以后,户部没人再敢小看这个“花钱买来的”。
他不擅言辞,也不走门路。
升迁全靠实绩。
最难得的是,他不结党。
有老官劝他:“你这干法,不结人,干得再好也坐不稳。”他只回了一句:“我起点低,经不起走歪。”
这话后来传开了,很多人都记住了这句。
他不是在自吹,而是知道自己这一路,比谁都难。
其实在他接手直隶之前,那里已经换过三任巡抚。
不是贪官,就是庸官。
上头要政绩,百姓要吃饭,可谁也不肯真下地查一查。
他一到任,先封仓查粮,再定赈济流程,最后亲自巡视各地。
那年春荒,百姓没饿死,匪患也没闹大。
几年后,地方奏章里写着:“直隶政通人和,民安物阜。”
说起来,他这一生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做的每一件,都是实打实的政务。
从兵部到户部,从京官到地方,从巡抚再回京为相,一路走来,没有一笔银子沾手,没有一桩案子出错。
康熙晚年,有人奏请他入阁。
皇帝沉默片刻,说:“此人,不近人情,然可近政事。”
入阁那年,他已是花甲之年,鬓发斑白。
可朝中大事,仍常常交给他处理。
有人说他太冷,不近人情。
他却常说:“我这一路来,靠的不是人情,是不敢。”
他没娶妻,也没留下子嗣。
活得清清爽爽。
死后,奏报写着:“无私产,无子女,独留一箱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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