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7月,河北遵化杨家峪。
这地方平时也就是个普通的穷山沟,但在那个清晨,这儿变成了修罗场。
当枪声彻底停歇,胆子大的村民摸进那片葡萄园时,差点没被眼前的景象送走:六十多具尸体,就那么横七竖八地躺在葡萄架下。
但这画面最让人头皮发麻的,不是血腥味,而是那种诡异的“整齐”。
几乎所有人,伤口都在太阳穴,倒下的方向都出奇的一致。
在领头的那位长官身边,一张被血浸透的信纸上,歪歪扭扭只有五个字:“对不住父母”。
这不是什么行为艺术,这是抗战史上最让人窒息的一次集体殉国。
而那个领头自尽的,身份更是吓人——冀热辽军区副参谋长,才山。
一个身经百战的军区首长,带着一群搞艺术的,怎么就在日本人投降的前夜,被逼到了这一步?
那五个字绝笔背后,到底是多大的绝望?
这事儿吧,得从几天前说起。
那时候冀东战场的形势其实已经变了,小鬼子也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为了配合即将到来的大反攻,军区搞了个“大手笔”——排练了一部叫《地狱与人间》的歌剧。
这剧名听着就带劲,内容更是直接扒了日本人“集家并村”制造无人区的底裤。
为了让这部剧能在前线顺利巡演,给老百姓和战士们打气,军区那是下了血本,直接指派副参谋长才山亲自带队护送。
才山这人可不简单,1932年就参加东北抗日义勇军,那是真正的老江湖,懂技术、会打仗,是司令员李运昌手里的王牌。
可战争这东西,最操蛋的地方就在于,它从来不按剧本走。
这支特殊的队伍从滦河出发,本来是要去玉田演出。
队伍里除了警卫连,大部分是“尖兵”和“长城”两个剧社的演员,这其中还有不少女同志。
你想啊,平时搞创作的姑娘们,哪受得了这种高强度的急行军?
没走几天,体力就透支到了极限。
看着女战士们实在走不动道了,才山做了一个在当时看来无比正常的决定:在杨家峪宿营,休整一夜。
谁能想到,就这一个决定,把他们推进了鬼门关。
杨家峪这地型并不复杂,坏就坏在人心上。
队伍前脚刚住下,后脚就有汉奸把消息递到了日伪军耳朵里。
日本人一听,哟,这可是条“大鱼”,还带着剧团?
立马像疯狗一样扑了过来。
那天凌晨,天还没亮透,整整1700多名日伪军,悄无声息地把杨家峪围成了铁桶。
而才山手里有多少人?
算上演员和警卫连,满打满算80来号人。
1700对80,这都不叫悬殊,这叫降维打击。
枪声一响,才山这种老将立马就知道情况不对。
他想都没想就组织突围。
但这仗根本没法打,日军的机枪跟泼水一样封锁了所有出口。
警卫连的战士们发了疯一样往外冲,想给剧团撕开个口子,但冲一次倒下一片,跟割韭菜似的。
就在这生死的关头,日军还玩了一招特别阴损的心理战——他们在东山上突然升起了一面红旗。
那一瞬间,被围在里面的战士们心头一热,还以为是增援部队到了。
才山举着望远镜一看,心瞬间凉了半截。
那红旗虽然红,但挥舞的节奏完全不对,那是敌人设下的诱饵,就等着他们往口袋里钻。
识破了诡计的才山,做出了最后的战术安排:让指导员王维汉带着女战士趁乱向东突围,自己带着剩下的警卫员留下来,像钉子一样钉在原地,吸引敌人的全部火力。
这就是一场注定没有生还希望的自杀式掩护。
随着身边的警卫员一个个倒下,子弹也打光了。
才山带着最后的几名干部,包括剧社的黄天、今歌等人,退到了西山的葡萄园里。
这片葡萄园,成了他们最后的阵地。
这时候的葡萄园,安静得可怕。
外面是日伪军一步步逼近的脚步声,里面是几位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汉子。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谁都没说话,但眼神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在那个年代,如果是正规军被俘,或许还有那么一丝生机,或者是交换战俘。
才山的声音不大,但在葡萄架下听着像炸雷:“我们不能当俘虏!”
这不是口号,这是命令,也是最后的底线。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当时在场唯一的幸存者、身受重伤的通讯员杨斌记了一辈子。
才山、黄天、今歌,这几位平日里在舞台上、在战场上意气风发的大老爷们,纷纷举起了手里仅剩最后一颗子弹的手枪,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杨斌当时疯了一样想爬过去阻止,想哪怕再争取一分钟,万一奇迹发生了呢?
可是黄天看着他,眼神里全是决绝,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扣动了扳机。
一声,两声,三声…
枪声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
紧接着,其他的战士见状,只要手里还有家伙的,都选择了同一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们宁愿把血洒在葡萄地里,也不愿让敌人碰自己一下。
那种惨烈,真不是现在神剧里那种慢镜头的悲壮,而是实实在在、血肉模糊的痛。
后来日本人进村了,对着烈士的遗体泄愤。
这帮畜生其实心里也虚,面对这样一群宁死不屈的中国人,侵略者感到的只有深深的恐惧。
但老百姓心里有杆秤,日军前脚刚走,村民们就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把烈士们的遗体抢了回来,秘密安葬。
这一年是1945年7月。
距离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才山和他的战友们,倒在了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
他们没能看到胜利的烟花,没能听到那一声“我们赢了”。
那封写给父母的绝笔信,虽然只有五个字,却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那是对家人的愧疚,更是对国家的尽忠。
在那个葡萄园里,在那几声枪响的瞬间,他们不需要任何名录来证明自己。
后来那个通讯员杨斌回忆说,那天的阳光特别刺眼,照在葡萄架上,叶子都发亮。
1954年,遵化烈士陵园建成,才山和战友们的遗骨被移葬进去。
参考资料:
遵化市志编纂委员会,《遵化市志》,新华出版社,1999年。
冀东革命史编委会,《冀东革命史》,河北人民出版社,1991年。
杨斌口述,抗战回忆录资料档案选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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