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4月初,延安机场的跑道上堆着还没来得及卸下的汽油桶,几位负责警戒的战士望向西南方向,焦急地议论:“王若飞同志怎么还没回来?”这句对话只持续了十几秒,却成了随后惨剧的前奏。
8日清晨,一架由美军驻华空运队负责起降的C-47自重庆起飞,计划三小时后抵达延安。机组很快发现天气不稳,但仍照原航线前进。下午两点左右,飞机在山西兴县黑茶山坠毁。机上17人全部罹难,其中4位是中共中央认可的高级干部:王若飞、秦邦宪(博古)、邓发以及叶挺。单看党内资历与职务,前三位的级别确实要高出叶挺一层。
先说王若飞,1905年出生,1931年就在莫斯科出任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回国后,他负责西北地区组织工作,陕甘宁红色根据地的雏形与他密不可分。1934年被捕,熬过两年铁窗生活,抗战爆发才重获自由。此后他在延安主持统战、宣传,边区政府的多项政策文件出自其手,被毛泽东称为“大理论家”。1946年初,国共和谈进入僵局,他与周恩来一起参加政协会议,希望用协商换取和平。遗憾的是,重庆的谈判桌刚撤,黑茶山便截断了他的归路。
秦邦宪,大家更熟悉的名字是“博古”。1910年生,21岁即任中央政治局常委,是当时最年轻的最高领导人。1931年底,他抵达瑞金与朱德、周恩来并肩工作,前期坚定支持毛泽东游击战法。后来在“左”倾路线压力下,他与李德合流,军事指挥失误,导致红军第五次反围剿失败。遵义会议上,博古主动交权,保持了领导层的稳定。长征途中,他坚定反对张国焘分裂中央,因此在延安整风后的总结中仍被誉为“有功之臣”。七大上,他再次当选中央委员,主管对外宣传。若无空难,他极可能在随后解放区信息战中承担更重角色。
再看邓发,1906年生于广东惠阳。1925年领导香港海员罢工一战成名,随后在中央苏区出任政治保卫局局长,直接参与中华苏维埃共和国最高政权运转。长征途中他兼顾作战与保卫双重任务,曾被战士们称作“行走的盾牌”。1935年到达陕北后,他奉命赴莫斯科,维系中苏渠道。1937年回国,被增补为中央政治局委员,随后主持延安中央党校。邓发习惯把安全保卫与思想教育结合,常对学员说:“保卫的是路线,教育的是未来。”这句口头禅,如今只在校史资料里留下印痕。
三人对比叶挺的军界声望并不逊色。从党内序列看,叶挺虽在八路军总指挥部任副总指挥,但其身份是国共合作时期的八路军将领,并未直接列入中央委员会。王若飞、秦邦宪、邓发均是中央政治局或中央委员,且长期负责核心部门,行政地位自然高于叶挺。
“四八空难”出现多重巧合。首先,航线经过的黑茶山一带常有乱流,春季山风尤其猛烈;其次,机组属于美军方面,缺乏对陕北地形的细致了解;再者,飞机上还额外装载了一批新闻器材,超重问题被忽视。事故调查报告指出:低云、迷航、机体超载共同造成悲剧。
失事当天延安已做好迎接准备,中央警卫队列队等候。当得到飞机失联消息后,朱德只说了一句话:“派人去找,哪怕一寸一寸地摸。”最终搜索队在黑茶山的灌木林里找到残骸。王若飞随身的文件袋被火焰熔成了黑色铁块,博古随书稿散落一地,邓发的皮带扣则被辨认出来放回延安。
空难给中共中央造成重大打击。王若飞负责的统战谈判工作无人可立即接替,博古主导的《解放日报》编辑方针需要重写,邓发主持的中央党校春季课程被迫暂停。为了填补空缺,中共中央紧急调整:新华社社长胡乔木临时接管报纸,乌兰夫被抽调主持统战事务,罗瑞卿兼任警卫与校务。
值得一提的是,三位遇难者在党内评价相当高。1946年底,七届二中全会上通过了《追悼王若飞、秦邦宪、邓发同志议案》,文件明确写道:“他们的牺牲,使党失去不可替代的骨干。”同年出版的《陕甘宁边区烈士传》将“四八空难”列为专章。
如果说叶挺之殇更多牵动军中将士,那么王若飞、博古、邓发的离去则让中共高层感到摇晃。三人原本负责政治、宣传、安全三条战线,恰是奠基共和国制度框架所需的支柱。更具讽刺意味的是,为避免日后被扣上“无顾全大局”的帽子,他们选择集体乘坐同一架飞机,结果却将风险集中。
从事件开始到结束,不过几个小时,却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延安城夜色降临,一位警卫在日记里写道:“今天去黑茶山,风声像子弹,树枝像鞭子,同志们走得很慢,我们想让时间慢一点,可时间偏不。”字句简单,却刻下1946年那个春日下午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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