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何蝶变为沉默的荣耀?
张 慧
深情演绎为完成祖国统一大业深入虎穴而英勇牺牲的吴石等先烈事迹的历史电视剧《沉默的荣耀》热播后,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大家为在“惊涛拍孤岛”的血雨腥风恶劣斗争环境下,毅然决然潜伏暗夜的孤勇者奉献精神感动不已甚而潸然泪眼,进一步激发了赓续魂脉、奋勇前行的精神动力。
电视剧《沉默的荣耀》剧照(图源:豆瓣网)
沉默是信仰最有力的注脚,荣耀是无名者闪烁的光芒。穿越漫漫尘埃,真实历史中的吴石身为国民党高级将领,他如何蝶变成为中共王牌秘密谍报人员?剖析他的思想行为转变过程,至少有下列因素:
一是出身受限。吴石毕业于保定军校,非黄埔出身,不属蒋介石核心嫡系,这是他在国民党军界内的先天不足。
即使身为保定军校的“吴状元”(他以第一名成绩从第三期炮科毕业并在毕业典礼上代表全校800多名学生发言),在那个战乱的年代也只能在军中辗转谋职,先后到闽南军、征闽靖国军、闽南民军、冯玉祥国民军、北伐国民革命军第三师、福建省政府军事厅参谋处等任职,一直漂泊不定。他曾抱怨道,“余以为学能致用,抱负颇高。出校后之遭遇,使余大感失望”。
吴石
二是发展受挫,屡感不满。吴石曾留学日本并以第一名优异成绩毕业于著名的日本陆军大学,被同侪称赞为“十二能人”(能兵学、能文学、能诗、能词、能书法、能绘画、能英语、能日语、能骑、能射、能驾、能泳),但回国后只入职国民党军事委员会普通参谋兼任陆军大学教官,未能如愿到一线实战部队带兵,这是他不满当局的第一个原因。
后来,他因与白崇禧是保定军校同窗关系而被举荐到桂系第四战区工作,当上了国民党桂林行营参谋处长兼第四战区参谋长,终于有了发挥所长之地。
时任第四战区参谋长的吴石将军(中)
他以一腔抗日热血热忱承担了大量运筹协调擘画任务,以熟稔日军兵力部署、战术战法特点等优势,揆情度势,精心策划、制定了缜密的作战计划,成功辅佐时任国民党第五军军长杜聿明取得昆仑关大捷,重挫日军精锐王牌第五师团,极大鼓舞了血战中的全国抗日军民。
吴石曾自豪地称“昆仑关之役,因余之指导而告大捷,杜光庭(聿明)即以此一战成名”。他趁势准备大展宏图、精心策划制定了自认颇为得意的桂柳战役计划,但是并未得到采纳和实施,导致桂柳会战失败。
吴石
国民党军一败再败,尤其是经历“六寨惨案”,他看到国破民亡、家园兵燹,失望之情非常强烈,特别是国民党军队在湘桂沿线大溃退,使其极为不满,对国民党派系搅乱纷争、专制独裁、脱离民众、“前方吃紧后方紧吃”的腐败行为深恶痛绝,屡次提出辞职,这是他不满当局的第二个原因。
抗战胜利后,尽管他取得不少战绩,但蒋介石只安排他负责军事委员会史料局工作,他感到被边缘化,对蒋偏爱嫡系、重用无能败将,对上层拉帮结派、官场钩心斗角,深为气愤,始终无缘军队实权是他难解的心结。
国民党对日伪资产“五子登科”式的“劫收”,造成物价飞涨、民不聊生,特别是蒋介石违背广大民众和平建国意愿、悍然发动内战,令他失望之至,多次发出“国民党不亡是无天理”的喟叹!这是他不满当局的第三个原因。
吴石戎装照
三是挚友影响。“近朱者赤”。其一是同乡何遂,何遂年长吴6岁,同为福建人,他参加过辛亥革命、护法运动,同情支持共产党,是一个有进步思想的国民党高级将领(曾任国民军空军司令、国民党第一战区高级幕僚主任)。
何遂
闽人重袍泽之情、同乡观念较深,何与吴相互欣赏,共同挚爱中国传统文化,经常诗画合璧、相互吟诗赋志,具有很深友情,更有坚持抗战“收拾乾坤归腕底,吾辈固应如是”的共同抱负。
何遂一家是进步家庭,其四个子女均是共产党员,何姓家庭对吴石的影响、引导作用很大,何遂的三儿子何康(曾任农业部部长)后来曾受党的委托负责与吴的联系。
何遂与家人的合影
其二是刘斐(曾任国民党第四集团军高级参谋、军令部作战厅厅长、国防部参谋次长),与吴是日本陆军大学校友,刘很早就是中共情工人员,对吴影响很大,与吴不仅是志趣爱好相投的忘年交,也是吴的政治引路人。
刘斐利用自己身为国共两党谈判南京政府和谈代表的身份,冒险将国民党江防等军事部署、作战计划密送解放军,为渡江战役胜利立下汗马功劳,原中共中央调查部部长罗青长曾说“我们在渡江之前有刘斐,渡江之后有吴石”。
刘斐
其三是吴仲禧,吴仲禧曾任北伐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六师代理师长、国民党军事参议院中将参议、国防部监察局中将首席监察官,他早在1937年就成为中共特别党员,一直潜伏在敌人的心脏里,他与吴石是好朋友,对吴石亦颇有较大影响。
吴仲禧
四是自身素养。吴石出身寒儒之家,从小勤苦劬学,深受举人父亲影响,熏陶、浸润着中国传统文化的家国情怀,父辈耿直厚道的基因使其“善恶分明,待人以诚,为人正直”,留学东瀛使其开拓视野追求进步。传统文化中的爱国情怀、成长中的求知进步,奠定了其为国家为民族积极进取、追求光明进步、 有所作为的人生价值观。
1949年10月,农历中秋节,吴石和妻儿合照
五是中共领导人直接教诲。1938年9月,吴石在武汉主办战地情况参谋训练班时,邀请到周恩来、叶剑英等中共高级领导人来班授课,周恩来作抗战形势报告、叶剑英讲授游击战术,两位中共要人的人格魅力和共产党政治理念给吴留下极其深刻印象。
他后来又几次听过周恩来的政治演讲,认真研读过毛泽东的军事著作《论持久战》,对中共生有好感和敬佩,这对其后来走上革命道路打下了政治基础。
吴石具有上述诸因素,又身处国民党高层重要岗位、政治倾向爱国进步,具备很好的情报工作条件,自然引起了我党的高度关注,对其开展了联络和争取工作。
1947年春,在何遂牵线引荐下,中共中央上海局负责人刘晓等亲自与吴秘密特别会面,一番推心置腹交谈后,秘密组织发展工作水到渠成,从此,吴石政治人生揭开新起点,走上了革命道路,成为碧海忠魂。
吴石将军牺牲后,出于保密需要,英雄事迹一直被掩藏,直到20世纪90年代才被逐渐公开宣传报道。
吴石的狱中手记
在吴石慷慨就义75年后,吴石将军以及无数隐蔽战线的谍报人员凭借《沉默的荣耀》电视剧重现两岸同胞的视野,“凭将一掬丹心在,泉下差堪对我翁”,台北马场町的枪声带走了英雄们的呼吸却带不走他们铸就的忠诚丰碑,他们用生命诠释信仰,昭示着家国一体的永恒情怀,今天我们铭记他们的名字和事迹,就是在告慰先烈们:我们从未忘记!
来源:江苏国家安全教育馆
作者:张 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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