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十一年(1746),大金川土司色勒奔细干了三件大事:私铸印信、吞并邻部、还拒绝去紫禁城朝见乾隆。
消息传到宫里,65岁的弘历直接拍案而起,撂下句话:“金川碉楼不拔,川藏咽喉必断!”这金川看着不起眼,面积不足两万平方公里,人口也就三万出头,搁现在可能还没个地级市大,但在当时,乾隆宁可砸锅卖铁也要打这一仗。
可能有人会问,这么个小地方,值得清朝倾全国之力去折腾吗?其实还真值得。
从地理位置看,金川是四川进西藏的“打箭炉”唯一通道,相当于卡住了青藏高原的命脉,谁占了这儿,就等于握住了西南边疆的钥匙。
政治上更麻烦,当时西藏噶厦政府、准噶尔残部,还有英国东印度公司,三方势力都在这儿暗戳戳搞动作,要是金川真闹大了,西南和西北边疆就得同时出问题。
更关键的是法统,从顺治册封五世达赖开始,清廷对藏区其实只有“名义主权”,要是连金川都管不住,“天朝”的面子和权威就全没了。
所以乾隆才咬牙投入60万兵力、7000万两白银这钱相当于清朝三年的财政收入,说白了就是一场“帝国止损战”。
清朝为啥打得这么难?
第一次打金川是1747到1749年,清军派了3万人过去,结果刚到那儿就懵了。
金川全是石头碉楼,山路窄得像刀刃,重炮根本运不上去,骑兵也没法展开。
有个叫马良柱的总兵,在刮耳崖一天就折了上千人。
乾隆急得连续下严旨,说“宁可全军覆没,不许后退一步”。
最后没辙,赐死了主帅张广泗和讷亲,才逼着色勒奔投降。
本来想这事儿就算完了,后来发现根本没解决问题,就是个“局未定、祸未除”的烂摊子。
二十年后,色勒奔的侄子郎卡又反了。
这次乾隆把这仗当成“十全武功”的最后一战,派阿桂带了十万大军,还拉了上千门西洋炮过去。
打得最惨的是打箭炉围剿战,清军一夜就死了八千多人。
阿桂后来也学乖了,不硬冲碉楼了,改成“围困绝粮”学攀岩、找藏族人当向导、还筑了长围把土司困起来。
就这么耗了五年,才逼着土司绑了自己出来投降。
这一仗下来,清军死伤三万多人,又花了7000万两白银,说“惨胜”真没夸张,清朝这亏吃得肉眼可见。
不过乾隆也不傻,打赢了没只顾着庆祝,反而把金川当成了“边疆治理试验田”,搞了三个很关键的制度。
第一个是改土归流,把世袭的土司给废了,设了个懋功屯务厅,让成都将军管军政,这是第一次把川边纳入行省体系,现在阿坝州马尔康那片,其实就是当年大金川的治所,行政区划都没怎么变。
第二个是屯练制度,让藏族部落“平时务农、战时为兵”,既解决了驻藏军队的补给问题,又培养了地方武装,后来的“藏军”其实就是从这儿来的。
第三个是修交通,铺驿道、架铁索桥,打通了成都到康定再到拉萨的“官道”,现在川藏公路北线,70%的路段还在用当年的路线呢。
后来在1793年,清廷颁布了《钦定藏内善后章程二十九条》,搞了个金瓶掣签制度,中央政府第一次用法律形式掌握了达赖、班禅转世的认定权。
这可不是小事,现在咱们说对西藏拥有主权,这个章程就是很重要的历史依据。
乾隆这步棋走得够远,当时可能没多少人看懂,现在回头看,全是给后代铺路的操作。
这场“亏”仗到底赚在哪?
要是光看清朝的账本,金川之战绝对是赔本买卖,但放到现在,咱们可真是“赚麻了”。
先说说领土,要是当初没打这仗,川边那9.6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很可能就像同时代的尼泊尔、锡金一样,成了英俄的缓冲区,甚至搞“独立”。
正是因为乾隆这一仗,才把横断山脉北段、金沙江东岸牢牢钉在中国版图里,后来1951年和平解放西藏,这块地就是关键的地缘跳板。
民族治理上,也有大好处,清军当年在金川搞“因俗而治”,没一刀切保留了喇嘛教寺院、藏语公文,还给土司头人发俸禄,但同时也派了流官、丈量土地、收正赋。
这种“和而不同”的思路,后来直接被新中国吸收进了民族区域自治制度。
现在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的治理,其实就是这套逻辑的延续,既尊重了民族文化,又保证了国家统一,不得不说老祖宗这办法真管用。
还有外交上的作用,2017年中印洞朗对峙的时候,咱们外交部拿出来的《两金川全图》《钦定藏内善后章程》这些档案,就是金川之战后留下的官方舆图和法律文件,直接成了“洞朗地区属于中国”的硬证据。
这么算下来,乾隆当年花的7000万两白银,相当于给两百年后的外交斗争预付了“律师费”,太值了。
现在去金川,还能看到当年清军留下的关帝庙、官寨、屯兵堡,跟藏传佛教寺院放在一起,慢慢成了“多元一体”的国家记忆。
金川县里有块“乾隆御碑”,用汉、藏、满三种文字刻着“永靖边徼”四个字,现在成了川藏线上游客打卡的地方,不知不觉就成了国家认同的符号。
要是用现代财务模型算笔账,乾隆当年投入的7000万两白银,差不多相当于现在200亿元人民币。
但收益呢?光川西高原9.6万平方公里的主权资产,按现在草场每亩100元算,就值1.4万亿元。
更别说西藏120万平方公里的法统依据,还有民族区域自治带来的长期稳定,这些根本没法用money衡量。
就算只看能算清的部分,200亿换1.4万亿,年化收益率都有7%,说是“帝国史上最成功的战略投资”一点不夸张。
乾隆当年在《平定金川勒铭噶喇依之碑》里写“功成不必在我,利在千秋”,当时的士大夫还骂他“劳师糜饷”,现在咱们才明白这话的意思。
从惨胜到改土归流,再到金瓶掣签、民族区域自治,直到现在的西部大开发、川藏铁路,其实是一条很清晰的制度链。
现在复兴号列车穿过海拔4300米的折多山隧道,马尔康的藏族青年用5G直播家乡,这些场景其实都是金川之战的“后遗症”只是这个“后遗症”,全是好处。
有时候历史就是这么有意思,有些仗当时看是“赔本”,后来看是“赢麻”;有些投入短期是“代价”,长期却是“国运”。
金川之战对清朝来说是惨胜,但对如今的中国,那真是实实在在的战略“富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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