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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银灰色的小轿车,停在街心柿子树下,车身映出柿叶的深绿。车门推开,走下一个中年男子,他和我打招呼,是小伟,一家公司的经理。他左手提着一个袋,右手提着一个袋。塑料袋是透明的,能看清,袋里装着青包谷、嫩瓜、苦菜,糕点,还有猪肉等。

小伟说:“周末,回来看看我奶奶,给老人送点菜。”我说:“要得,好啊,你祖母八十多岁,出不了门,多回来看看她,百善孝为先。”

儿子给母亲送菜,女儿给母亲送菜,这是常见的。孙子是城里单位上的人,工作繁忙,但还记挂奶奶,给奶奶送菜,并且这样的事不是一次。在人心不古的今天,难得的事情,温馨的事情,美好的事情。

一个女人,挑着两篮小茴香。茴香水洗过,干干净净,清清秀秀,用稻草扎成束,发出淡淡芬芳。青青的叶,白白的根,新鲜。早晨的太阳升起来,阳光明媚。大车小车从中间走,女人从公路边上走。显然,她要担茴香到集市上出售。

在乡下,这样的场景,这样的人物经常见到。生活的美,美在一种真实。原原本本,天然去雕饰,呈现在你眼前。但能不能引起你的注意,感动不感动,需要一双发现的眼睛,一颗敏感的心。

竹子扁担,在女人肩上起伏,创造出动态的美丽。可惹眼的是,扁担两端系着两只布猴。一只红色,一只灰色。布猴随着扁担的颠簸而跳跃,忽闪忽闪的。摘一朵野花,插在黑发间,把美丽化为生活的一部分。这位妹子,别出心裁,用两个彩色的布猴子,描绘出一道风景。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满天的灰云——那是大雁南飞后。太阳虽然挂在天上,但却冷风吹着,天地透出无限苍凉。我去看朋友,路过一个公园。这里植满朴树,寒霜落,寒云飘,朴树叶子黄了。看上去,仿佛金子嵌在上面。深冬时节,黄叶凋零,纷纷落下。这个“落下”创造的动态美,有如诗画。

我停下电动轮椅,不走了。世间的美好,只可遇,不可求。朴树叶片,恰似无数杏黄的蝴蝶,它们翻飞着,旋转着,深情地扑向泥土。泥土张开双臂,接纳这冬日的精灵。

几片树叶飘到我身上来。干脆,我开着电动轮椅,走进落叶制造的“雨”中。树叶,你落下来吧,我喜欢你,我欢迎你。此时此刻,我愿拥你入怀,吻你的香腮。我和美丽邂逅,有个约会。

那株黄连木,已经很古老了,它看着我爷爷长大,变老。又看着我长大,变老。树皮皴裂,沟壑纵横,穿着乌色的衣装。就这样,春夏秋冬,把无言写在脸上。若论它的审美价值,那可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

我妻子在树下花园里种了一株叶子花,生发,抽藤,长高,寻找接受阳光照耀的物理空间。找到了,它们攀爬到黄连木上去。就像一个需要阳光的人,来到阳台上那样,欣喜、舒展、蔓延。一个个绿色的叶片,万千朵鲜艳的花。

陌生的人看见,第一反应是惊奇,老树开花!仔细看,不是这样,是黄连木和叶子花搭配,像美人依靠在英雄身上那样。

生活中的美,到处都有。无需慧眼,只要留心。发现美,是为了欣赏美。在美的熏陶下,享受幸福,感到活着的意义。进而锤炼出感恩的心,和这个世界和谐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