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读《水浒传》的人都有个巨大的疑问:高俅身为当朝太尉,掌握着全国的兵权,想要弄死一个下属,哪怕随便找个“左脚先迈进门”的理由都能把他开了,何必大费周章,非要设计一个“误入白虎堂”的复杂死局?
如果你只把林冲当成一个普通的军队教官,这事儿确实解释不通。
但当你翻开北宋尘封的军事档案,搞清楚“八十万禁军教头”这个头衔背后的含金量,你才会感到后背发凉。
很多人被影视剧误导了,觉得林冲就是个管大家练操的体育老师,甚至觉得他是个不入流的低级军官。
大错特错。
当高俅看着林冲那身违制的官服时,他心里其实比谁都虚——因为在北宋那个奇葩的军事体制下,想动林冲,就是在动皇帝赵佶亲自盯着的“私房钱”。
只要稍微翻翻北宋的《兵志》,你就会发现林冲身上穿的那身行头,本身就是个巨大的BUG。
书中写得清清楚楚,他穿的是“单绿罗团花战袍,腰系双搭尾龟背银带”。
在宋朝那个等级森严到变态的官服制度里,绿袍是六品武官的标配,这还算正常;但那个“银带”就太吓人了。
按《宋史·舆服志》的铁律,只有四品以上的高官才有资格系金带或银带,六品小官要是敢系银带,那叫“逾制”,放在普通人身上是要掉脑袋的。
可林冲不仅穿了,还大摇大摆地走在开封的大街上,甚至去东岳庙烧香也这么穿,这意味着什么?
只有一个解释:这是皇帝特许的“工作服”。
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的腰带,这分明是挂在身上的“免死金牌”,是直达天听的特殊身份认证。
这种极其特殊的待遇,还得从宋朝那个著名的“强干弱枝”国策说起。
赵匡胤是从孤儿寡母手里抢来的江山,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别人照葫芦画瓢,所以他把全国最能打的精锐部队全抽调到了首都开封,这就是所谓的“禁军”。
到了宋徽宗这会儿,纸面上的禁军总数已经达到了惊人的八十多万。
但这八十万人并不归林冲一个人管,他也管不过来。
林冲这个“教头”,不是司令员,而是这支庞大军队的“总教官”。
你以为教头这职位是大白菜吗?
根本不是。
根据史料档案《宋会要辑稿》的记栽,在那个拥有八十万大军的庞然大物里,像林冲这样有正式编制的“教头”,全国一共只有270人,再加上30个级别稍高的都教头,满打满算也就300人。
这数据一摆出来就恐怖了。
平均2600个精锐士兵里,才能出一个教头。
这哪里是普通的武术教练,这分明是宋朝军队里的“特种兵王”。
想要坐上这个位置,选拔标准简直变态。
弓箭手要能拉开一石二斗的硬弓,我查了一下换算表,大概是现在的150斤拉力,这在现代妥妥的是国家级运动员的水准。
而且选拔流程极其残酷,采用的是“擂台制”,各营先把第一名挑出来,这些第一名再互殴,最后的胜者还得经过皇帝亲自画圈批准,才能叫“教头”。
也就是说,每一个教头的名字,都是在皇帝的御书房里挂了号的。
高俅虽然是太尉,但他想动一个名字挂在皇帝案头的精英教官,确实得掂量掂量。
要是随便杀了,皇帝哪天心血来潮问一句“那个使枪很好的林冲哪去了”,高俅怎么交代?
更讽刺的是,那个整天只知道写字画画、还要搞花石纲的昏君宋徽宗,在“练兵”这件事上却出奇的清醒。
公元1107年,也就是林冲上梁山的前夕,宋徽宗专门下过一道诏书,大意是说:军队能不能打仗,关键不看将军,而看教头教得好不好。
在这位皇帝眼里,将领是可以随便换的政治筹码,但教头是维持皇家卫队战斗力的基石。
咱们来算一笔经济账,你就懂林冲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了。
宋朝当时一贯钱大概能买125斤大米,林冲一个月光基本工资就能买近400斤米,再加上各种外快和福利,他的年收入折合下来大概在240贯左右。
要知道,当时一个七品县令的年薪也就200贯上下。
林冲妥妥的是开封城里的高收入金领阶层,家里住着独门独院,养得起丫鬟锦儿,没事还能陪老婆去庙里烧香,随手就能拿出1000贯去买把宝刀——这相当于他好几年的工资,但他掏钱时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种财力,绝不是一个底层苦哈哈的军官能有的。
正因为在这个位置上太舒服、太体面,林冲的悲剧色彩才那么浓重。
他不是因为穷途末路才忍气吞声,而是因为拥有太多,所以患得患失。
他不仅是武艺高强,更是在体制内混到了“天花板”级别的人物。
他有机会升任“都教头”,那是正六品的实职,相当于现在军区的作训部部长兼特战旅旅长。
柴进那样眼高于顶的皇族后裔,一听“八十万禁军教头”的名号纳头便拜,梁山上一众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尊他一声“林教头”,这都不是客套,而是对顶级强者的江湖认证。
高俅正是看准了这一点。
这个混迹官场的老油条太清楚了,想弄死林冲这种级别的人,绝对不能用私刑,必须在法律层面上把他搞臭、搞死。
于是才有了那条毒计——误入白虎堂。
白虎堂是什么地方?
那是大宋的最高军事机密重地,相当于现在的国防部作战指挥室。
按大宋律法,带刀擅闯白虎堂,视同谋反。
只有扣上“谋反”这么大一顶帽子,高俅才能绕过皇帝对教头的保护伞,名正言顺地把林冲往死里整。
这招太绝了,既维护了律法的尊严,又除掉了眼中钉,连皇帝都挑不出毛病。
回过头看,林冲哪里是什么软弱的受气包?
他其实是那个时代最顶尖的技术官僚。
他之所以在高俅面前唯唯诺诺,甚至在妻子受辱时还想着“不怕官,只怕管”,是因为他太清楚自己身上那件绿袍银带的分量,也太留恋那份原本可以安稳到老的优渥生活。
他以为只要自己低头,只要自己退让,就能保住这个中产阶级的体面生活。
可惜啊,他看懂了枪法,却没看懂那个吃人的世道。
宋徽宗哪怕再重视教头,终究是个昏君,当权力的游戏开始绞杀,所谓的技术精英,无论武功再高,在腐朽的体制面前,也不过是一颗随时可以被碾碎的棋子。
那个在风雪山神庙里最终爆发的,不是一个草莽英雄,而是一个被体制彻底抛弃、信仰完全崩塌的中产阶级精英。
他杀陆谦、杀富安,杀的不仅仅是仇人,更是那个曾经对他许诺过美好未来、最后又狠狠把他踩在脚底下的虚伪世界。
这才是林冲故事里,最让人脊背发凉的真相。
林冲最后是病死的,在杭州六和寺,也是个风雨交加的日子,走得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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