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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未持脉时,病人手叉自冒心。师因教试令咳,而不咳者,此必两耳聋无闻也。所以然者,以重发汗,虚故如此。发汗后,饮水多必喘;以水灌之亦喘。

白话解读:

本条通过两个生动的临床场景,进一步揭示了过度发汗(重发汗)可能导致的两种不同变证,其核心病机均在于阳气受损,但损伤的部位与后续的诱因不同,表现亦异。它教导医生需动态观察、见微知著,并警示汗后调护不当可能引发新病。

第一部分:汗伤心阳,心肾两虚证(动态诊察)

1. 情境与主症:

  • “未持脉时,病人手叉自冒心”:医生还未诊脉,就看到病人双手交叉,按压在心口部位。这是一个不经意的、患者自觉寻求舒适的体态,强烈提示心胸部悸动不安、空虚不适(即第64条“心下悸”的典型表现)。病机是发汗太过,损伤心阳,心脏失去阳气的温煦和固护。
  • “师因教试令咳,而不咳者”:医生因见到“手叉自冒心”,心中已疑其阳气大虚,便试探性地令病人咳嗽。这是一个巧妙的动态诊断。病人没有回应(不咳),并非不遵医嘱,而是因为他根本没听到

2. 推断与病机:

  • “此必两耳聋无闻也”:医生据此推断,病人必定双耳失聪。耳聋一症,实证多责于肝胆火逆或痰瘀阻塞清窍;虚证则根本在于少阴心肾。肾开窍于耳,心寄窍于耳(如《医贯》所言“肾为耳窍之主,心为耳窍之客”)。过度发汗,不仅外泄津液,更耗损心肾阳气。
  • “所以然者,以重发汗,虚故如此”:总结病机。之所以出现心悸、耳聋,是因为反复或过度发汗,导致心肾阳气俱虚。心阳虚则心神失养、空虚无主(心悸、手冒心);肾阳虚则精气不能上充于耳,清窍失养,故耳聋无闻。此为少阴心肾两虚之候。

第二部分:汗后调护失宜致喘(病因警示)

在指出阳虚变证后,条文转而提出汗后调护的禁忌,以防生变:

  • “发汗后,饮水多必喘”:发汗后,若因胃中干燥而口渴,应“少少与饮之”(第71条)。若一次性大量饮水,虚弱的脾胃阳气无法及时运化,则水饮内停,上逆犯肺,肺气宣降失司,必然导致气喘。此为由内而生的水饮射肺之喘。
  • “以水灌之亦喘”:“灌”指洗浴、浇淋。发汗后腠理疏松,卫阳不足,若此时用冷水洗浴或浇淋,寒湿之邪从皮毛骤然侵入,郁闭肌表,内迫于肺,肺气郁闭,同样会导致气喘。此为由外而感的寒邪闭肺之喘。

鉴别与临床思维

证型

病因

核心病机

主要表现

治法关键

肾阳虚

重发汗,直接损伤阳气

心阳不振,肾精不充,清窍失养

手叉自冒心(心悸) + 两耳聋

温通心阳,填补肾精(方未出,可据证选桂枝甘草汤、桂甘龙牡汤之类等化裁)

水饮射肺之喘

汗后暴饮,内伤生冷

中阳不运,水饮内停,上逆犯肺

气喘,或伴咳嗽、痰多、胸闷

温化水饮,降气平喘(如苓桂术甘汤、小青龙汤等)

寒邪闭肺之喘

汗后水灌,外感寒湿

寒束肌表,肺气郁闭

气喘,伴恶寒、无汗、身痛

散寒解表,宣肺平喘(如麻黄汤类方)

总结与升华

第75条在“发汗后变证”的论述中,层次极为丰富:

  1. 展示了顶级的临床诊察艺术:从“望”(手叉自冒心)到“动态试探”(试令咳),无需问诊即推断出内在的严重病机(耳聋),体现了“见微知著”的诊断功夫。
  2. 深化了阳虚变证的理论:将单一的“伤心阳”(64条心悸)扩展到“心肾阳气俱虚”,并关联到官窍(耳),使虚证病机更加立体和完整。
  3. 强调了病后调护的绝对重要性:条文的第二部分是重要的临床警示。疾病初愈,人体阴阳气血未平,功能未复,此时“饮水多”(内伤饮食)与“以水灌之”外感邪气)都可能引邪深入,导致新病(喘证)。这告诫医患双方,治疗后的将息养护与药物治疗同等重要。

核心结论:
本条以“重发汗”为因,一气呵成地揭示了其可能导致的“虚”(心肾阳虚)与“实”(水饮、寒邪致喘)两类变证。它告诫我们,治疗外感病必须严格掌握汗法尺度;同时,患者的康复过程需要科学的指导,任何不当的饮食或行为都可能使病情复杂化。这充分体现了仲景学说中“防重于治”“整体调护”的先进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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