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在伞面上,滴滴答答。
直到他们相拥着转身离去,我才从木然中缓过神来。
手机亮了一下。
是江澈。
在忙,不方便接电话。
猝不及防的暴雨天,让我的鞋子进了水。
湿冷的触感从脚下蔓延,我仿佛双腿被灌进水泥,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拢了拢外套。
抖着手,再次拨出电话。
又是忙音。
江澈发来新消息。
说了在忙,别打我电话。
我咬紧唇瓣,一个字一个字输入。
在忙工作,还是忙着出轨?
刚要发送,身后响起一声惊呼。
“让开!”
我来不及反应,被失控滑倒的电瓶车带倒。
天旋地转,我侧身摔在湿滑的地面上。
尖锐的湿冷顺着衣服漫入,疼痛慢一拍从膝盖爬上心脏。
我缓缓站起身,抬手擦掉脸上的湿润。
骑车的外卖员忙过来看我:“你没事吧?”
我看他也一身狼狈,摆手说:“没事。”
手机屏幕彻底黑了,我要发出的质问,没了后续。
就近找了家酒店,我洗了个热水澡。
下楼随便买了个手机,我把手机卡插进卡槽。
江澈发来条新消息。
今晚有事就不视频了,明天聊,乖。
我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茫然地坐在床边。
我实在不明白。
为什么?
为什么江澈会出轨?
还有那个女孩,她知道自己是第三者吗?
想到点什么,我打开社交软件。
尽管不知道她名字的具体拼写,但我还是很快在江澈的微博评论中找到了她。
她的头像照片,是在江澈的房间里拍的。
后面的窗帘,是我在布艺市场花了三个小时淘到的。
江澈经常在晚上熬夜加班,担心他畏光不好补觉,我特意让裁缝加厚了窗帘。
姚佳妮是个时尚博主,粉丝不少。
我往下翻。
和江澈有关的动态,最早出现在六月。
姚佳妮挽着男人的胳膊,背景是一家喜剧俱乐部。
附言:和某人第一次约会,太开心啦!
那家俱乐部,是我看江澈工作压力大,特意带他去听脱口秀放松的。
明明他承诺过:“芽芽,我只会跟你一起去,这样那些开心的瞬间,就只有我们知道了。”
七月,姚佳妮和江澈一起去了海岛度假。
正值我生日那天,江澈说自己在出差,动态里却是在陪姚佳妮挑战“第一次冲浪”。
我浑身发凉。
江澈没有正脸出现在任何一张照片中,但我没有办法欺骗自己,忽视那些熟悉的细节。
打开私信,我给姚佳妮发去消息。
你好,你知道江澈有女朋友吗?他有没有骗你他是单身?
半个小时不到,姚佳妮发了条新动态。
图片里的裙子,看上去像条白大褂,长度却是连屁股都遮不住的程度。
今晚的战袍,给某人剧透了,他超爱。
我咬紧牙关,冷得直发抖。
就在上个月,我下班后看到刚回家的江澈,兴奋地跳进他怀里。
却被他轻轻推开。
他皱眉:“芽芽,你身上有医院的消毒水味。”
姚佳妮回私信了。
沈芽医生,我知道你。
感情的事我们各凭本事,胜者为王。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是你输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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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讥讽地扯了扯嘴角。
高考完那晚,江澈把我约到小区附近的公园。
月光下,他红着耳朵掏出一张保证书。
“江澈保证,沈芽芽在我这里,永远是第一名。”
他眼睛亮得吓人:“芽芽,你跟我好吧。”
大学几年异地,很多人不看好我们,我们却没有走散。
他毕业后选择创业,最艰难时不敢跟父母提,是我拿出奖学金和研究生补贴给他做生活费。
从逼仄的出租房到大平层,再到全款买下的别墅婚房。
他说:“等你规培结束,就可以跳槽到上海陪我了。”
就差几个月了。
幸福临门一脚。
可今天,他让一个陌生女孩宣判我输了。
姚佳妮又发了条私信。
是个偷偷录下的视频。
江澈眼神迷离,看上去有些喝醉了。
姚佳妮娇笑着:“阿澈,你女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酒吧的音乐声很吵,但没有盖住他的回复。
“别提她了,每天都一个样。”
“没意思得很。”
他看向镜头,眼神是我熟悉的温柔:“今天玩点什么新鲜的?”
镜头摇晃,响起暧昧的接吻声。
手机屏幕熄灭,照出我苍白的一张脸。
脑海中的画面让我作呕。
冲到厕所干呕几声,我打开手机订回家的高铁票。
整理行李的过程中,右下腹的疼痛一阵接一阵,我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
猜到有可能是急性阑尾炎,我直接打车去了医院。
流感高发季,急诊的人多得坐不下。
我蹲在诊室外,疼得站立不起。
凌晨三点,我终于拿到了超声报告。
医生问我:“从症状和超声结果来看,确实是急性阑尾炎,最好尽快手术。”
“你家属没来吗?”
偏偏,江澈的电话在这时打了进来。
我挂掉。
他执着地再次打来。
安静的诊室里,电话铃声令人无法忽视。
我接起,是他焦急到失态的语气。
“我有个朋友脚被花瓶划伤了,该怎么处理?”
那头传来姚佳妮低声地抽噎。
如果没有撞破,我恐怕会傻到认为那是工作室的员工。
最后一丝温度散尽,我冷声道:“随你怎么处理。”
“沈芽!”
“你还是医生呢,你自己听听你说的什么话?!”
江澈的怒吼从电话那头传来。
我蜷成了一团,竭力压下疼痛。
想起放在客厅的花瓶,那是我和江澈一起逛家居店挑来的。
本来说好,要带到新家的。
现在,恐怕是碎了个彻底。
江澈还在说:“半夜不好打扰别人我才来问你,她都疼哭了,你快点告诉我要怎么处理。”
眼眶被撑得酸涩发痛,我仰起头,把滚烫的液体倒灌进喉咙和鼻腔。
对面的医生拿出手术同意书:“家属没来的话,你自己签也可以。”
江澈沉默了几秒。
“你……你在医院?”
不等我回答,他自顾自笃定道:“是在上夜班吧?”
“你既然没在休息,那回答我一下很难吗?你在耍什么小脾气?!”
眼泪最终还是砸下,我轻轻笑了下。
“你说得对。”
“我就是耍小脾气。”
“江澈,我跟你,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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