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郭大炮。这人半辈子算是拴在“冤”字上了。当年因为一桩说不清的案子,差点把命搭进去,幸亏闺女郭小雪争气,一根筋非要当律师,硬是靠着冯院长那帮老法律人攒了十几年的票据和材料,把他从死刑缓期里一点点拖出来,最终提前释放。
出狱那天,谁都以为老郭能消停了,和闺女好好过后半辈子。可仇恨这东西,像藏在骨头里的刺,遇着点儿风吹草动就往外冒。偏偏就那么巧,郭大炮在街上撞见个眼熟的——正是当年骗他、可能还跟旧案有牵连的算命骗子。这还了得?崔国明电话里劝他别冲动,可郭大炮等了十几年,哪还听得进去?逮着机会就扑上去了。
结果呢?人抓错了。眼前这位根本不是当年那位“大师”,顶多是个长相相似的江湖混子。可郭大炮这一动手,刚获得的自由又悬了。原著里写得更唏嘘,直到崔国明后来病逝,真凶都没落网,郭大炮为这一时冲动,恐怕又得回去蹲号子。你说这叫什么事儿?明明看见了光,一脚又踩回黑暗里。但这股子“认死理”的劲儿,你说全是糊涂吗?也不尽然。里头透着一种老派人特有的“轴”——信个理,就要走到头;欠个债,哪怕用自由去讨。只是这代价,实在太沉了。
这头郭大炮为“旧债”可能再陷牢狱,那头霍晓阳却正在疯狂欠“新债”。这孩子,简直像是照着崔国明年轻时的模子刻出来的,连折腾的节奏都一模一样。崔国明好歹是工大毕业,底子扎实,霍晓阳呢?书没读多少,胆子倒是肥。靠着点儿小聪明,在互联网刚兴起时弄彩铃赚了一百万,转头就飘了,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学人搞文学网站,名字起得挺唬人,可公司里正经作者没有一个,倒从夜场招来几个漂亮姑娘充门面,连点击量都不会统计。一百三十多万砸进去,连个响儿都没听见。
最后网站三十万贱卖,亏得血本无归。正常人到这儿该清醒了吧?他不。转身又捣鼓起相亲网站,本钱不够?借高利贷!结果公司没盈利,追债的已经堵上了门。电话打到崔国明那儿求救,当老舅的能不管吗?自己垫钱帮着把窟窿堵上。看看这一幕,多眼熟?当年崔国明不着调时,身边人也是这么又气又无奈地给他收拾烂摊子。现在轮到霍晓阳,崔国明才算彻底懂了当年李小珍和崔老爹的心情——那是一种看着亲人往火坑跳,你却拦不住,最后还得伸手去拉一把的复杂滋味。
但崔国明毕竟不是从前了。十年漂泊,他学会了低头,也学会了在现实里扎根。为了给女儿崔梦减轻房贷压力,他能忍住张秘书的羞辱,接下山下养藏獒的活儿;手里握着老刘留下的山,他不搞虚的,老老实实种人参;甚至把当年卖掉的老房子赎回来,给女儿配上她曾经梦想的夏利车。他知道靠谱有多重要,所以对霍晓阳,他一边帮,一边也立规矩:逼着他背鼎庆楼的菜谱,给他留条实在的退路。
这安排还真起了作用,霍晓阳去打听冯娟美容院的事儿,靠着一张脸和那股混不吝的劲儿,阴差阳错让冯娟看上了,不仅帮崔国明拿回了鼎庆楼,自己后半生也算有了着落。你说这是命好吗?不如说,是崔国明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把身边失控的轨道,一点点扳回正轨。
再看其他人,也都在时代的浪里扑腾。宏伟不再混日子,承包鱼摊,安稳赚钱;汤伟赌博败光一切,妻离子散;张秘书攀附权贵风光一时,终因行贿入狱,连累他那只伙食费一万的藏獒,都被崔国明好心收养。狗肠子出狱后想摆煎饼摊,崔国明记着当年四百块的恩情,多给一百帮他圆梦。这些碎片拼起来,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世道图:有人沉沦,有人爬起;有人算计半生一场空,有人朴实守望得善终。
崔国明在其中,像个逐渐成熟的观察者和兜底者。他理解了父辈当年的无奈,也看清了年轻一代的冒失。他用自己的方式——也许是妥协,也许是坚持,也许是默默的偿还——在维系着某种平衡。这不是那种非黑即白的正能量,而是一种在泥泞里打滚后,依然选择拉着身边人、踉踉跄跄往前走的韧劲儿。
它告诉你,浪子回头需要代价,梦想需要根基,恩怨未必都能清算,但人与人之间那份扯不断的责任和情义,或许才是扛过一个个寒冬的那把柴火。故事还没完,山参还没长成,梦梦的房贷还没还清,霍晓阳的相亲网站前途未卜,郭大炮的命运等待判决……生活就是这样,问题叠着问题,但在这些困顿与选择中,那份属于平凡人的、不完美的坚持,反而最见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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