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利维亚新的政府上台之后,几乎没有什么过渡时期,就自行将与中国已经进入实质落地阶段的锂矿合作协议给撕毁了。这件事情本身已经不再是正常的商业纠纷,而是一次明确的地缘政治方面的站队行为。
关键之处不在于合约被停止,而在于停止合约的时间点。中国企业前期已经投入了近20亿美元并且已经完成了相关工作。厂房已经建设完成,设备也已经到位,技术验证也已经结束。项目正处于马上就能够拥有稳定现金流的关键时期。在这个时候突然以重新审查作为理由来冻结项目,从本质上来说就是利用已经取得的成果,想要把成熟的资产转移给新的政治靠山。这并不是谈判,而是强行抢夺。
从玻利维亚自身的情况来看,这样的选择似乎是用国家的命运去换取支票。乌尤尼盐湖所存在的问题,世界上并非没有人知道,而是即便知道了也没有办法去解决。高镁锂比以及复杂杂质,是西方传统技术没有办法绕开的障碍。在过去的十几年时间里,美欧公司反复地进行尝试但是始终没有办法实现商业化,而中国的直接提锂技术正好是针对这样的盐湖的定制化解决方案。玻利维亚历届的政府都清楚这一点,不然就不会在合作的结构当中坚持让本国的企业掌握控制权。
新的政府存在着一个问题:它不太关心产业是否能够顺利发展,而是忙着向华盛顿展示政治忠诚。美国所给出的承诺听起来很不错,有贷款、有关税优惠、有供应链联盟。但是这些承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兑现的周期非常长,前置的条件非常多,而且随时有可能因为国会、预算或者政治风向的变化而缩水甚至作废。对于一个外汇快要耗尽、财政十分紧张的国家而言,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赌博方式。
现实方面的反馈到来得较为迅速。当项目暂停的消息一经传出,国际评级机构立刻下调了信用评级。融资的成本一下子出现了较大幅度的增长,资本市场以用脚投票的方式做出回应。中国企业启动国际方面的仲裁程序,遵循标准的法律途径来进行操作。对于玻利维亚来讲,这就意味着不仅会失去未来的产业收入,还需要承担已经发生的成本以及潜在的赔偿,使得财政方面所面临的压力进一步加大。
更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样的去中国化并没有改变全球锂产业的格局。中国的供应链没有被卡住,只是转移了发展的方向,在其他的国家加大了布局。真正被搁置在原来位置上的是玻利维亚,它自身的项目出现了停滞的情况、技术出现了断档的状况、资金处于真空的状态,还得为之前所做出的选择付出相应的代价。
归根结底,这是玻利维亚在关键的时候做出了一个风险较高、确定性较低的选择。在国际合作当中,撕毁已经达成的协议,短期内或许能够获得一些掌声,但是从长期来看付出的是信誉以及发展的空间。等到空头支票没有办法兑现的时候,后果只能够自己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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