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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宰相文彦博与巴蜀佛教的情缘

—— 以知益州时期寺院救荒为切入点

文彦博(1006—1097),字宽夫,号伊叟,北宋汾州介休(今山西介休)人,四朝宰相,出将入相五十年,封潞国公,享年92岁,有《文潞公集》,是北宋政坛重要人物。北宋庆历四年(1044年),时年37岁的文彦博以枢密直学士知益州(今成都),开启了其宦海生涯中一段关键的地方主政生涯。巴蜀之地自唐以来便是佛教重镇,“缁徒云集,梵刹相望”,禅、净、密诸宗交融共生,高僧辈出。文彦博在治蜀期间,以寺院慈善活动之救济粮荒饥民为契机,深度介入巴蜀佛教事务,与禅门宗匠、净土高僧交游论道,既借佛教之力纾解民生困局,又于僧俗互动中汲取理政智慧,为其日后跻身宰辅、经略天下奠定了坚实基础。

宋代巴蜀佛教诸宗形势

北宋巴蜀佛教,承唐代余绪而臻于鼎盛,呈现出“诸宗竞秀,禅净交融,密教遗存”的格局,为文彦博的僧俗交往提供了深厚的文化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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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禅宗主导,临济云门并盛

北宋巴蜀禅宗以临济宗、云门宗为核心,形成颇具地域特色的“蜀禅”风貌。昭觉寺作为临济宗在西南的重要道场,“殿宇宏丽,为西南第一”(《成都府志》卷三十七),彼时由黄龙派先驱怀琏禅师住持。怀琏禅师“机锋峻烈,善启人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五一载其“住成都昭觉寺,衲子辐辏,宗风大振”。云门宗虽发源于江南,然其法脉在巴蜀影响深远,雪窦重显禅师“名振海内,蜀地士大夫多慕其道”(《禅林僧宝传》卷二十二)。此外,黄龙宗亦在川北地区扎根传播,与临济、云门二宗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共同构成巴蜀禅宗的主体。

(二)净土普及,僧俗共修成风

净土宗虽未在巴蜀形成独立的大型宗派道场,却以“简便易行”的念佛法门深入民间与士大夫阶层。《庐山莲宗宝鉴》卷四载:“蜀地禅院多附设净土堂,僧众晨夕念佛,士庶相从者众。”这种“禅净双修”的模式,成为巴蜀佛教的显著特征。庆历年间,大慈寺、昭觉寺等寺院均有净土宗僧人驻锡,他们“以念佛为常课,以济度为己任”,为后来文彦博借寺院开展救荒赈济埋下伏笔。

(三)密教遗存,显密融合发展

唐代川蜀密教(如柳本尊教)的影响至北宋正在兴盛时期,川西部分寺院仍保留密教造像与仪轨。《蜀中广记》卷九十六载:“成都大慈寺存有唐时密教天王造像,宋时僧众于像前祈福,兼行显宗仪轨。”这种显密融合的特质,丰富了巴蜀佛教的文化内涵,也使得巴蜀寺院的社会功能更为多元。

正是这样一种“高僧如云,诸宗并盛”的佛教格局,让文彦博在治蜀期间得以与不同宗派的僧人深度交往,开启了一段“以教辅政,以政护教”的特殊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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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彦博与巴蜀佛寺的慈善联动

庆历年间,蜀地灾荒不断,曾市面米价暴涨,《救荒活民书》卷二载:“庆历中,益州米价腾贵,民有饥色,前吏限购平粜,反致商贾囤粮,民怨愈甚。”文彦博到任后,摒弃此前“强制压价、限量售米”的僵化举措,转而借力巴蜀寺院的资源与公信力,开创了“官寺联动”平抑物价的救荒新模式,成为其与巴蜀佛教结缘的起点,乃至影响到他的一生为官之道。

(一)借寺设点,僧众助力赈济

文彦博深知巴蜀寺院慈善功德,名满全国,遂决定“假大慈寺、昭觉寺等十八处寺院设粜米点”(《成都府志》卷三十七),并邀请寺中僧人参与赈济事务。史料记载:“彦博降价售米且不限数量,令寺僧掌收籴、散粮之职,民持钱往籴,秩序井然”。寺院不仅提供了宽敞的场地,更凭借僧众在民间的声望,消解了百姓的抢购恐慌。文彦博在《赠大慈寺净土僧》一诗中写道:“锦城古寺倚云岑,佛号声声彻梵林。愿借弥陀甘露水,遍滋四海旱苗心。”(《庐山莲宗宝鉴》卷四)诗中“甘露水”一语双关,既指佛法的慈悲,亦指赈济的米粮,足见其对僧众助力的感念。

(二)陈米易新,兼顾仓储与民生

文彦博的寺院救荒之举,并非单纯的施粥放粮,而是兼具“平抑物价”与“粮食周转”的双重考量。《救荒活民书》卷二明确记载:“彦博令官仓以陈米易民间新米,储于寺院仓廪,既解民间百姓新出米价低贱伤农的燃眉之急,又实现陈米更新,一举两得。”巴蜀寺院长期经营寺田庄园,拥有成熟的慈善仓储如义仓等管理经验,“僧众善防潮通风之术,官仓陈米经寺院保管,损耗大减”(《蜀中广记》卷六十六)。这种“官管粮源、寺管仓储、僧管散粮”的协作模式,极大提升了救荒效率,百姓抢购之潮平息,次日便实现“市场米价应声下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五三),成为北宋救荒史上的经典案例。

(三)捐俸造像,护持佛教发展

为感念僧众在救荒中的功绩,文彦博“捐俸造阿弥陀佛像二尊,分供大慈寺、昭觉寺”(《成都府志》卷三十七)。此举既是对佛教慈善精神的褒扬,亦是其护持巴蜀佛教的直接体现。《潞公集》卷九载其造像记曰:“蜀僧助吾救荒,功不可没。造像以纪之,愿佛法常存,庇佑生民。”这种“以政护教”的举措,赢得了巴蜀僧团的广泛认同,也为其后续与高僧的深度交往铺平了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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奠定治国理政根基

文彦博在借寺院救荒之余,与巴蜀高僧谈禅论道,从佛法义理中汲取理政智慧,其交往事迹多见于僧传、文集,史料详实,可考可证。

(一)与怀琏论禅:悟“牧牛”之道,明治国之理

昭觉寺怀琏禅师是文彦博在蜀期间交往最为密切的禅门高僧。《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五一载:“彦博数诣昭觉寺,与怀琏论禅。琏尝谓公曰:‘治天下如牧牛,贵在去其羁绊,任其自在。’公深然之。”怀琏以“牧牛”为喻,点拨文彦博治国当“宽严相济,不执一端”,这一理念深刻影响了文彦博的理政风格。他在治蜀期间,一方面“裁之以法,惩治豪强胥吏”(《宋史·文彦博传》),另一方面“宽恤民生,不与民争利”,正是对“牧牛之道”的实践。文彦博曾为怀琏禅房题诗:“竹影松风满院秋,焚香默坐思悠悠。蒲团一榻浑闲事,世事浮云任去留。”(《禅林类聚》卷二十五)诗中尽显其从禅理中悟得的“不滞于物”的为政定力,这种定力支撑他在日后的庆历党争、熙宁变法等政治风波中始终保持清醒。

(二)与重显寄诗:拓人脉之广,联江南禅林

雪窦重显禅师是云门宗巨匠,时居明州雪窦山,文彦博闻其名后,“遣使致书,邀入益州说法”(《禅林僧宝传》卷二十二)。重显以老病辞,寄偈曰:“蜀地锦城真乐国,文殊大圣厌嚣尘。”文彦博得偈后,更加仰慕禅风。文彦博在《寄雪窦重显禅师》一诗中写道:“千里遥瞻窣堵波,梵音流处隔烟萝。何当一叩曹溪路,共听灵山旧世尊。”(《潞公集》卷九)诗句中饱含对禅宗心法的向往,也暗含其借宗教人脉拓展政治资源的深意。此次交往虽未实现重显入蜀,却为文彦博日后处理全国佛教事务积累了跨区域的宗教人脉。

(三)与净土僧游:植信仰之根,启晚年结社之志

文彦博与巴蜀净土僧的交往,不仅限于救荒合作,更在潜移默化中深化了其净土信仰。《庐山莲宗宝鉴》卷四载:“彦博早年镇蜀,与蜀僧结净缘,后归京师,遂倡十万人生净土会,盖滥觞于蜀也。”巴蜀净土僧“晨夕念佛,精进不辍”的修行风范,让文彦博深受触动。他在蜀期间便常“焚香诵经,专念阿弥陀佛”(《东都事略》卷六十二),这种信仰积淀,最终促成其晚年在京师发起十万人净土会,成为北宋士大夫净土信仰的标志性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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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彦博与巴蜀佛教互动的深远影响

文彦博知益州期间与巴蜀佛教的结缘,绝非一时之兴,而是深刻影响了其政治生涯的走向,也为北宋政教关系的发展提供了典范。

(一)对文彦博个人理政的影响

从巴蜀佛教中汲取的“宽严相济”“以教辅政”理念,成为文彦博日后治国理政的重要指导思想。庆历七年(1047年),文彦博调任枢密副使,入京参与中枢决策,其在蜀期间开创的“官寺联动”赈济模式,被推广至全国多个地区。而从禅理中悟得的“世事浮云”的心态,更让他在宦海沉浮中宠辱不惊。皇祐三年(1051年),文彦博遭唐介弹劾罢相,却能以“蒲团一榻浑闲事”自解,最终快速复起,这与他在巴蜀期间的禅修体悟密不可分。

(二)对巴蜀佛教发展的影响

文彦博的护持之举,进一步推动了巴蜀佛教的兴盛。他捐俸修缮的大慈寺、昭觉寺,成为北宋巴蜀佛教的核心道场;他建立的雪窦阁,促进了巴蜀禅林与江南禅林的交流;他与高僧的交往事迹,被载入佛教史籍,提升了巴蜀佛教在全国的地位。《佛法金汤编》卷八评价曰:“潞公镇蜀,护持佛法,奖掖高僧,蜀地缁素受益良多,宗风因之愈振。”

(三)对北宋政教关系的影响

文彦博在蜀期间践行的“护持与规制并行”的佛教政策,为北宋地方官处理政教关系提供了范式。他一方面优礼高德高僧,借佛教之力纾解社会矛盾;另一方面重申度牒制度,整肃寺院清规,“严禁僧俗混淆、寺产侵夺”(《宋史·文彦博传》),实现了政教之间的良性互动。这种“政教协同”的模式,被后世诸多地方官借鉴,成为北宋政教关系的主流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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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 语

文彦博与巴蜀佛教的情缘,始于庆历年间的益州救荒,兴于与怀琏、重显等高僧的谈禅论道,终于其晚年对净土信仰的弘扬与践行。这段情缘,不仅是一位北宋名臣与一方佛教圣地的双向奔赴,更是中国古代政教关系、士僧交往的生动缩影。从巴蜀寺院的救荒粮仓,到京师的十万人净土会;从怀琏禅师的“牧牛之喻”,到文彦博的“宽严之政”,史料中的字字句句,都印证着这段情缘的深厚与绵长。而文彦博从巴蜀佛教中汲取的智慧,也最终化为其经略天下的坚实根基,成就了一代名相的不朽功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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