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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句古语常被用来激励人们在逆境中成长。然而，现代医学与心理学发现，并非所有的“苦”都能转化为成长的养分。
有一类被称为“不良童年经历”（ACEs）的创伤，它不仅难以塑造“人上人”，反而可能化作一种无形的“家族遗产”，在代际间悄然传递，持续影响下一代的身心健康。
所谓“不良童年经历”（ACEs），是指在18岁前可能遭遇的情感、身体或性方面的虐待，以及情感与生理上的忽视。
全球数据显示，约有12.7%至26.7%的人曾经历过至少一种这类创伤。
这些早年伤痕并不会随着童年结束而消失，它们可能改变大脑发育路径与应激系统（如下丘脑-垂体-肾上腺轴），尤其令女性对压力更为敏感，从而埋下长期心理健康的隐患。
更值得警惕的是，这种创伤还可能形成“代际循环”。根据“虐待循环”理论，曾经历童年创伤的父母，其子女面临类似处境的风险也可能增高。
那么，在重视家庭纽带、强调集体文化的中国社会，这种“创伤的轮回”是否同样存在？
近日，一项在中国开展的研究给出了关键证据：母亲若有不良童年经历，其女儿遭遇同类创伤的几率显著更高；而母女两代的创伤经历，均会明显增加女儿在怀孕至产后数年中出现焦虑、抑郁等心理问题的风险。
这项研究是如何揭示三代女性之间的心理纽带的？童年的苦难为何能够“代际传递”？而我们，又该如何打破这个看似宿命的循环？请随我们一同走进这项特殊的科学探索~
01
聚焦三代女性，追踪创伤与心理健康
为了深入探究上述问题，研究人员利用了中国的“祖母、母亲及其子女健康（GMATCH）”队列研究的数据。
这项研究在江苏淮安市开展，首次将生物学上相关的祖母（G0代）、母亲（G1代）和孙女（G2代）三代女性纳入同一个家庭单元中进行观察。
△ 研究设计和人群选择过程示意图
本研究重点关注其中的G0代母亲和G1代女儿，共纳入1931对母女。研究人员通过童年创伤筛查表，回顾性地收集了母女双方的童年创伤经历，涵盖了情感虐待、身体虐待、性虐待、情感忽视和身体忽视五大类型。
女儿的心理健康则在三个关键时间点被评估：孕期、产后1年和产后3年。
前两个时期通过自我报告的诊断或症状来评估，产后3年则使用了国际通用的焦虑（GAD-7）和抑郁（CESD-10）量表进行标准化测量。
02
创伤的“继承”：母亲有ACEs，女儿风险高3.37倍
研究发现：在参与研究的母亲中，有19.0%报告有过童年创伤，而女儿中的这一比例为14.0%。
虽然低于某些西方国家，但这依然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群体。
△ 母亲童年期不良经历与子女童年期不良经历的代际关联
数据分析揭示了一个清晰的代际关联：经历过童年创伤的母亲，其女儿遭遇童年创伤的几率是那些没有创伤史母亲女儿的3.37倍！
这种关联在不同类型的创伤中均非常明显。例如，经历过情感虐待的母亲，其女儿遭受情感虐待的风险高出10.63倍；经历过身体虐待的母亲，其女儿遭受身体虐待的风险高出12.06倍。
这强有力地证实，在中国文化背景下，童年创伤的“循环”确实存在。
03
童年创伤，显著增加围产期心理风险
更值得关注的是，母女双方的童年创伤，都对女儿从怀孕到产后三年的心理健康产生了显著的负面影响。
△ 母亲和子女的童年期不良经历（ACEs）与子女在孕期、产后1年和3年焦虑症状（a）和抑郁症状（b）的关联
● 母亲的ACEs：即使女儿自身没有直接经历创伤，但若其母亲有创伤史，女儿在孕期和产后1年出现焦虑或抑郁症状的风险也会分别增加37%和46%。并且，母亲经历的创伤种类越多，女儿的风险越高。
● 女儿的ACEs：影响更为直接和持久。有创伤史的女儿，在孕期、产后1年和产后3年出现心理问题的风险，分别是没有创伤史女儿的2.05倍、2.41倍和2.30倍。同样，剂量效应关系明显——经历的创伤种类越多，心理健康风险陡增。
04
女儿的ACEs是“中介”，打破它即可阻断伤害传递
研究结果发现，母亲童年创伤对女儿孕产期心理健康的直接影响其实很弱。
真正的核心通路在于：母亲的创伤显著增加了女儿遭遇创伤的风险，而女儿自身的创伤经历，才是导致其日后出现心理健康问题的直接推手。
△ 母亲童年期不良经历对子女从怀孕到产后三年心理健康的影响路径
模型清晰地显示，“女儿的ACEs”是连接“母亲的ACEs”与“女儿心理健康”之间的关键桥梁（中介变量）。
这意味着，母亲的创伤主要是通过提升女儿遭遇创伤的几率，进而间接损害了女儿的心理健康，一条“苦难传家”的路径得以明确。
此外，研究还发现，这种代际关联在 socioeconomic status（SES，社会经济地位）较低的家庭（如农村地区、低教育水平）中更为突出。
而当把创伤分为“虐待”和“忽视”时，母亲经历的“虐待”对女儿心理健康的影响更大。
总之，这项研究告诉我们：
● 童年创伤的危害具有代际延续性。它不仅仅是个体的痛苦记忆，还可能成为一种家族风险，影响下一代的幸福。
● 影响的窗口期很长。童年创伤对女性心理健康的负面影响，可以从其怀孕期持续至产后三年甚至更久，亟需长期、持续的关注。
● 干预的关键在于阻断代际传递。既然女儿的ACEs是核心中介，那么预防和减少子代的童年创伤，就是打破这一恶性循环、提升两代人心理健康的杠杆点。
“吃苦”精神或许能磨练个人意志，但由童年创伤带来的“苦”，我们绝不希望它在家族中代代相传。
这项研究用科学数据揭示了创伤代际传递的路径，也为我们指明了打破这一循环的希望所在，通过社会的关注、医疗系统的介入和家庭的支持，完全有机会将健康的心理状态作为更宝贵的“遗产”，传递给我们的下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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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Cathy｜编辑：lcc
参考资料：
Wang H, Zhang Y, Ding W, Dai J, Zhu X, Xu X. Intergenerational association of adverse childhood experiences and perinatal mental health in adult female offspring: evidence from the longitudinal grandmothers, mothers, and their Children's health study in China. Lancet Reg Health West Pac. 2025 May 14;59:101579. doi: 10.1016/j.lanwpc.2025.101579. PMID: 40487842; PMCID: PMC12143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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