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聊聊1644史观的问题,近日来网上有很多,对于1644史观问题的讨论。其核心观点是华夏文明中断论,意思是中华文明的进程被满族入侵打断了,中华文明的衰落就源于满清入关之后,为维护其统治,闭关锁国,大兴文字狱,压抑民间活力,导致中国在近现代发展上逐渐停滞,最终被西方超越,而使国运衰落,终于到了处处挨打,受欺侮的境地,并把满族入关归为外族入侵。
这个说法站得住脚吗?这种屈辱史观,带有一定的民族主义的朴素情感,有一定的合理成分,但是也就仅止于此了。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兴衰,绝不能简单归因到某一个特定的单一因素,国运兴衰肯定是有多方面的合力,共同互相作用,才造成后面的结果。
我们假设一下,如果当年1644年,不是满清入关,而是李自成开创大顺元年,他能不能比满清做得更好呢?请试想一下,李自成、刘宗敏,牛金星这帮人仅仅来北京多少天,都干了些什么事儿,这不就清楚了吗? 好,再找一个比李自成水平高一点的,吴三桂怎么样?他可是官宦世家出身,天生脱离了草莽的粗野出身,是所谓的精英治国了吧,当满清无力控制全国这么大版图的时候,云南和西南诸地都是吴三桂控制并管理,他把云南管理的又如何呢?《清史稿》记载,他在云南是享有极高自治权的“土皇帝”,权力不受中央节制,可以自行选用官员。还创立了“西选”制度,就是可以向全国其他地方推荐、派遣官员。
在他的治下,垄断云南的盐井、金矿、铜矿,广征税赋,耗费巨资修建奢华的“安福园”,严重的增加了民间的负担,对社会实行高压的强力控制。一方面镇压土司,一方面又有意了培植自己的势力,进一步剥削人民,他对云南人民的统治,就两项,高压和盘剥,后来“三藩之乱”,更是仅为个人野心膨胀,而增加人民的负担,使云南人民怨声载道。
那么他的统治和满清的统治有什么两样呢?并无什么实质差别,一丘之貉而已。
再说了,满清本来属于偏远少数民族,他借以统治广大中国的制度和手段,全套照搬明朝,而明朝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统治模式呢?
熟悉明史的人都知道,那是个把老百姓当庄稼一样种在地里,画地为牢的时代,把所有的人员都分类,并且世代不得变异,农户、军户、贱户。就这种管理水平,你能说他比清朝高明吗?
朱元璋家子孙,生下来就由国家豢养,不工作,不纳税,不受法律约束,大家活着唯一的目的,就是大量的繁衍生育,生的越多,国家给的钱越多,那个被后来被李自成煮了的福王,光子女有90多个,这位二十九岁的王爷抵达封地时,带来的不仅是家眷和仆从,还有令人瞠目结舌的财富:万历皇帝赏赐的两万顷良田,以及四川的盐税、茶税,甚至沿江杂税和一千三百引的淮盐销售权,这就是朱家一家一姓的江山,后来朱家光子孙就达一百多万人。
朱元璋死后,未生育的嫔妃全部殉葬,在秦汉时期早已废除的野蛮制度,又重新回来了,唐朝时官员上朝是有座位的,宋朝官员只能站着,元朝就只能跪着了,明朝就可以直接把官员按在地上,拖着屁股打板子。
这一路下来是越文明了呢,还是越野蛮了呢?大家说崖山之后无中国,或1644后,中华文明断绝,这是很片面的说法。
二千年秦制的历史,我们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就是一个皇权不断加强,士大夫和民间的活力与权利不断萎缩的过程,直到个人权利和自由被剥夺得干干净净。这一过程一直延续,一直加强,元代还设有宰相一职,来制约皇权,到了明朝朱重八,连宰相都不要了,只给自己配了一套秘书班子,叫做内阁,清朝延续了明制,叫军机处。
一套治理模式,不管是好还是坏,只要不断延续下来,它就会形成一种惯性,能自我强化,自动运行,自我禁锢,皇权专制也是一样的,一旦形成一套社会网络,他就会自我驱动,多系统联动,逐渐强化。
皇权的不断强化,体制的固化,社会的僵化,越来越严重,最终完全锁死。
所以说1644既不是转折点,更不是退回去了,而是之前系统的延续和不断循环,不过是换了一套马甲而已,要改变这一套系统,那就要从上到下,自下而上的全部抛弃整套的系统。重装一套新的系统,这样它整个逻辑才能改变,治理模式不变,只换班子,只换人,那是没有什么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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