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授衔典礼之前,军委内部其实有过一场不大不小的争议。
有个名字,陈奇,一直悬在名单上。
负责档案的干部翻了又翻,发现他这人军衔评的是少将,可一看履历——最高职务竟然只是个“师长”。
有人提出这是不是搞错了。
可再往下查,没人再吭声了。
那会儿的资料是手写的,字迹不算清楚,但有几页特别厚重。
比如一份西路军战斗记录,写着:“该营在河西走廊失联,营长陈奇下落不明。”
就因为这个“下落不明”,档案中断了整整两年。
谁也没想到,这个“失联”的人,后来靠着两条腿,活着走回了部队。
当时的西路军,任务是西渡黄河,执行“宁夏计划”。
这支部队原本是红四方面军的主力,连徐向前、李先念都在其中。
目标是打通西北,建立根据地,背后当然也有更复杂的考虑——包括和苏联的联系、战略重心的转移等等。
可计划落地没几天,就出了问题。
马家军早就得到消息,提前在黄河西岸布下重兵。
陈奇所在的部队强渡黄河后,立刻就陷入了敌人的包围。
那时候是冬天,河西走廊冷得像铁,战士们身上穿的还是长征时的旧军装,鞋子都没几双是完整的。
陈奇当时是营长,带着百十号人往西突围,粮弹都快用光了。
他不敢睡觉,一睡就可能错过敌人的动向。
后来实在顶不住,倒在雪地里,差点被冻死。
更难的是后面那段事。
部队被打散后,他落了单,被马家军巡逻队抓住。
没审出身份,他咬死自己是炊事员,最后关进了监狱。
那时候,他身上有伤,嘴里还有弹片没取出来,嘴角一直在流血。
他和几个战友关在土牢里,墙上是湿的,地上是冰的,一天两顿饭,一顿一个窝头,还是发霉的。
据说当时有人问他:“你真是炊事员?”他点点头,低声说:“我做过饭。”
后来中央和马家军谈判,促成第二次国共合作,才把他们放出来。
可马步芳又反悔,说要押送他们去西安审讯。
陈奇一听就知道不对劲。
那天夜里,他们在甘肃平凉过夜,他趁看守不注意,从厕所的小窗跳了出去,沿着城墙边跑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清晨,他靠着一位老乡给的一碗粥,活了下来。
他用了三个月,穿过陕西、山西,最后在晋东南和西援部队接上了头。
当时接他的干部愣了半天,说:“你是……陈奇?”
他点点头,脱下棉袄,里面的军装还在,已经烂得一塌糊涂。
说起来讽刺,他从伤痕累累的活人,成了“失踪”归来的“死人”,连部队都没给他留个位置。
不过陈奇没说什么。
组织安排他去抗大学习,他就去了。
那时候他瘦得像根柴,人家劝他休息,他说:“我还能扛枪。”
后来他去了山东敌后,担任副团长。
那会儿,八路军不少干部都是从南方调来的,对北方地形不熟,和地方工作也不顺。
陈奇不一样,他下过地干过活,跟老百姓能说上话。
一次战斗前,他在村口蹲了整整一下午,就为了劝一个老乡借给部队两口大锅。
那老乡死活不肯,说锅是传家的。
陈奇看着他说:“我不拿你锅,我拿命跟鬼子拼。”最后人家还是点头了。
真正让他出名的是石桥战斗。
那天夜袭敌人据点,日军有一个大队驻守,还有一个少将坐镇。
陈奇带的二团是主攻,一口气打了六个小时,最后用刺刀冲进去,击毙日军少将吉川。
后来山东军区下了通令嘉奖,说“勇猛异常,战法灵活”。
可打完仗,他又病倒了。
其实他从西路军那会儿就有病,胃出血、旧伤复发,一直没治好。
组织想调他去后勤,他死活不肯。
他说:“我不干活就觉得不对劲。”
抗战结束后,他当上了鲁中军区一个旅的旅长。
解放战争打响,他又去了南海军分区,然后是胶东新五师,再到第32军95师,始终在一线。
一直到1949年,他奉命南下福建,准备接应解放台湾。
可病情忽然加重,在南京住院时几乎昏迷了三天。
医生说再晚两小时人就没了。
从那以后,他就没再回部队。
之后几年,他一直在南京的军区医院养病。
身体越来越差,说话都费劲,但每次有人来探望,他都说一句:“部队怎么样?”
到了1955年,军衔授予的时候,军委专门开会讨论了他。
有人说他没当过军长,最多就是师长;也有人说,他是西路军活着回来的少数几个营级干部之一。
最后拍板:评为准军级,授少将军衔。
第二年,他去世。
去世前一个月,他还动笔写回忆录。
只写了一页,笔迹歪歪扭扭,最后一句是:“我这辈子,没给组织丢过人。”
葬礼办得很简单。
棺材送进南京功德园的时候,有人小声说:“这师长不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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