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每个边上,都有风景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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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原创:人生边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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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赋予价值的,从来不是价格
一件物品的价值,往往取决于很多因素。
有些价值是公认的,比如贵重的金属,或是稀罕的宝石。
有些价值则属于附加的。
物品本身不一定多么贵重,但在持有者眼中,它就是无可替代。
《玛瑙手串》,作者张柠。
作品围绕玛瑙手串展开,虽然手串确实不普通,但也谈不上贵重。
它的价值,无疑就是附加的。
02
临终一触,父子之间隔山海
父亲去世的时候,我还是个少年。
临终前,父亲躺在病床上,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猜他大概是想给我留下一个温柔的表情,但却怎么也做不出来。
父亲和我的关系早已粗砺坚涩,日复一日的严父形象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为什么当父亲的就一定要严厉呢?
我不明白这个问题,恐怕父亲自己也不明白这个问题。
临终前父亲的表情显得做作僵硬,问我是不是恨他。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那位在她哥哥面前总想表现得很能干的三姑姑,连忙走过来,拥着我走近我父亲。
她拉着我的手,在我父亲的手上触摸了一下。
这似乎是我唯一的一次触摸到我父亲的手,软绵绵的,还有温热。
惮于父亲的威严,我本能地在一触之后立刻弹开,拼命往后退。
三姑姑显然心知肚明这一切,但她这个时候首先要让父亲能放心离去,既然我不能回答,她认为代我回答义不容辞。
她对父亲说,“不啊,他不恨你啊,你打他也是为他好啊。”
弥留之际的父亲也许根本没有精力想太多,在得到让他满意的答案后,撒手而去。
我想父亲应该走得很坦然。
可我始终无法坦然。
如果说死亡就是生命的终结,那么我久病在床的亲生父亲,生命就终结在他人生的盛年。
多年以后,我到了父亲曾经的年龄,甚至还比他年长几岁。
单就年龄而论,我已完全有资格作为父亲的“兄长”。
此时的我,为什么要再怕父亲这个“弟弟”呢,他大发雷霆又能怎样,难道我就不会大发雷霆吗,我完全可以有样学样,对着他吼啊。
03
泸沽湖之夜,梦见父亲
父亲走后,我极少梦见他。
也许我跟父亲的关系真的很紧张,正如我母亲所说,我们不像父子像冤家,以至于在梦里都在较劲儿。
其实我挺想念他的。
有一阵,我因长时间不能梦见父亲而愧疚,希望他能再一次来到我的梦里。
没想到父亲真的出现,在格姆女神山下的泸沽湖边,我们相遇在梦里。
梦中父亲的半张脸在我眼前晃悠,我试图把枕头往后仰一仰,以便能够看清父亲的全貌。
我用尽全身力气往后仰,可是,父亲的脸也跟着往后缩。
我感觉父亲是在故意捉弄我,怒从中来,大叫出声:“放开我!”
与此同时,我听到父亲也在喊:“放开我!”
四个黑衣汉子出现在我的房间里,他们面无表情,像机器人,两人分别抓住我父亲的左右手,另外两人分别抓住我父亲的左右脚,抬着往门口移动。
房门边上,预备着一个长方形的黑色木匣。
父亲好像是为让四个黑衣人抬得更方便,也或许彻底放弃抵抗,他将自己的身子紧绷着,绷得像一根僵硬且笔直的木棍。
我这时终于看见完整的父亲,看见他穿着干净整洁的灰色中山装,脚上的黑色皮鞋锃亮。
父亲的整张脸也露出来了,我发现他的牙齿掉得一颗都没有了,因喊叫而张开的嘴巴,像个大黑洞,显得老态龙钟的样子。
怪不得他一直躲着我,不露出下面半张脸。
我挣扎着,试图扑过去救他,却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音来。
巨大的伤痛撕扯着我的心,眼泪瞬间涌出,泪眼朦胧间,我看见父亲用眼睛盯着我看,接着又用他自己的目光引导着我的目光,移向他的右手。
我看到父亲右手戴着一个彩色玛瑙手串。
转眼间,四个黑衣人把僵硬的父亲放进门口的木匣,接着便要合上盖子。
我大叫:“父亲!父亲!”,随后从梦中惊醒。
04
一串玛瑙,两世和解
次日去泸沽湖,船停靠在湖心里务必岛,导游让我上岛去看一看,还特别提醒我,要去喇嘛寺叩头,还要去许愿台许愿求平安。
走近寺门,见到一位年长的和尚,在他售卖的各色小物件中,我一眼就看到一串眼熟的彩色玛瑙手串。
跟我在梦中见过的、戴在父亲手腕上的那串一模一样。
手串明码标价,二百八十一串,门柱上有付款二维码。
我毫不犹豫买下一串。
旅游结束时我意外遗失手串,连忙顺原路返回寻找,并因此错过航班,于是改走昆明。
回到北京后,我收到导游发来的短信,内中说:
“大哥真是有福的人,玛瑙手串也在给你赐福。我的另一位客人,在早晨那趟飞北京的航班上,飞机临时降落在中途的一个机场,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北京呢。”
我看着短信,心中又是平静,又是喜悦。
不是为自己没有耽搁,而是为着我和父亲那素来僵硬生冷的关系。
父亲愿意保护我,父亲其实一直是保护我的。
并且这一次,他终于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正式宣告我们结束漫长又漫长的冰冻时期。
父亲会以玛瑙手串为记号,一直和我在一起。
安静地,不动声色地,以一种微小却鲜艳的姿态,提醒我他时刻愿意停留在我身边。
那正是我一度渴望却始终说不出口的心愿。
父亲已逝,爱却从未离开。那串偶然相遇的玛瑙,成为跨越生死的温柔信物,悄然融化经年冰封的父子关系。
原来有些守护,不必言语,只需一眼认出;有些和解,不必拥抱,只需心照不宣。
我们终其一生,都在学习如何与父辈、与过去、与自己温柔相认——
在梦里,在湖边,在一串鲜艳的玛瑙中。
人生君说
“爱就是同在,以我们想到,或想不到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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