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兴是江南文化的重镇,名人辈出,水润文心,一脉千年。
一座城市的风骨,往往藏在它的历史、文化地标里。茅盾、王国维、张元济、徐志摩、丰子恺、金庸……漫步于浙江嘉兴,总能与这些名人的故居不期而遇。
嘉兴这座被烟雨浸润的古城,从来不是单纯的水乡画境,更是一方孕育思想与才情的沃土。推开一扇扇名人故居的大门,如同翻开一部立体的江南文化史,在人与宅的对话中,读懂嘉兴独有的风雅与厚重。
一个街区的璀璨一隅
在嘉兴,有一条历史街区叫梅湾。它濒临京杭大运河河湾,临水而兴,历来是商贾繁华之地。
翻译家朱生豪的老宅便在东米棚下。朱生豪是中国最早致力于翻译莎士比亚全集的人之一,在32年的短暂生命中译出莎士比亚的31个剧本。朱生豪不爱说话,曾自嘲一年中有一百天不说一句话,可他的热情与坚韧全部投入到莎剧的翻译中。战火中,他屡经译稿初毁、译稿再毁,又反复重译,甚至贫病交加,至死不渝。曹禺称他“功绩奇绝”。
从朱生豪故居出来,步行5分钟就到了一处幽静的小院,临大运河而建。这是中国水利专家汪胡桢的故居,小院由他亲手设计,命名“湖滨小筑”,有花木之胜。
汪胡桢故居沿着大运河而建。 彭薇 摄
在母亲的影响下,汪胡桢以第一名的成绩跳级入读中学,在兴趣与天赋的双重指引下,学习代数、解析几何、微积分等课程,为从事一生的水利专业奠定了扎实的数理基础。
汪胡桢一生搬过44次家,淮河、运河、长江、钱塘江等都留下他的足迹。尤其是佛子岭水库的建设,让他和团队面临极限挑战,无图纸、无参考,只有当年就读于美国康奈尔大学时的课堂笔记。最终,水库有惊无险建成,并经历了多次自然灾害的考验,他也因此获得“中国连拱坝之父”的美誉。
汪胡桢为居住老屋命名“湖滨小筑”。 彭薇 摄
沈钧儒故居、褚辅成史料陈列室、金九避难处……梅湾街区上还有许多名人故居和遗址点。沈钧儒,从清末进士走到了新中国最高人民法院第一任院长的位置。教育家陶行知亲切地称他为“老头”,在一首诗中写道:“老头,老头!他是中国的大老;他是大众的领头……”这里的“老头”是一种温暖的符号,代表着可靠、坚定与担当,也是对沈钧儒“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革命情怀的生动概括。
名人书房的“天地之宽”
从嘉兴子城城墙往里走,有一栋名人主题欢喜书屋,越走越感觉“天地之宽”。
一楼设了多间名人主题书房,比如茅盾书房、王国维书房、金庸书房、丰子恺书房等。每个书房内不仅陈列着名人著作与珍爱之书,还设置了书法临摹等互动环节,让人沉浸式地感受名人文化。
嘉兴子城城墙。 彭薇 摄
在金庸书房中,有一张金庸族亲图谱,图谱上的人物大名鼎鼎。
金庸的表哥是诗人徐志摩,姑父是民国时期军事教育家、军事理论家蒋百里,金庸的表姐夫是中国航天事业奠基人钱学森,而著名翻译家穆旦是金庸的同族兄弟……除了钱学森,其他人都是嘉兴人。
著名文史学家曹聚仁评说蒋百里是“那时代的达·芬奇,有多方面的光芒”,“一生既为军事学家,又为政论家,也擅长文史研究,诗词都不错,字也写得很好,说话滔滔不绝,风趣横溢”。
莎士比亚书房。 彭薇 摄
蒋百里的影响远及海外,二战时艾森豪威尔、巴顿将军等国外军事家曾多次引用其军事思想理论来阐述战局。
中国文人有关欧洲文艺复兴的第一本著作就出自蒋百里之手。1918年到1919年,他受邀考察巴黎和会,游历欧洲,回国后不久著成《欧洲文艺复兴史》。他请梁启超作序,梁启超竟一发不可收拾,洋洋洒洒写了5万字,只好另作短序,将长序改写、充实,以《清代学术概论》为名出版,又请蒋百里写序。
欢喜书屋的嘉兴名人名言墙。 彭薇 摄
金庸书房的一隅,静静地摆放着几盒巧克力。金庸好友、作家倪匡曾说,查先生写《天龙八部》时书桌上总放一盒巧克力,写累便吃一粒,他说武侠江湖苦,笔下人物命途多舛,自己嘴里总要尝点甜。一间间名人书房逛过去,看他们的笔墨人生,品他们的风骨与柔情,只觉心间漫过一层绵长的甜与润,清浅又熨帖。
大师心中的大师
在嘉兴,有一位大师心中的大师,有人称他是全才,也是通才。
他是沈曾植,是陈寅恪心中的“近世通儒”,王国维称他“是大诗人,是大学人,更是大哲人”。在沈曾植故居欣赏他的书法临帖,其对楷书、隶书、篆书、行书等无不精通。沈曾植长于史学,深于地学,邃于律学,精于佛学,湛于诗学,卓于书学。
沈曾植故居的鼌采楼。(鼌采,美玉名)
他年少时便以文学名重京师,两代帝师翁同龢阅其考卷,称为“通人”。他是一位诗人,是清末“同光体魁杰”,更是一位综览百家、经世致用的学者。他深谙古今律法,被刑部尚书薛允升推为“律家第一”。大约同一时期,他开始研究边疆舆地,校正东北、西藏、新疆地图等。他还扭转以往集中元史补纂的学术倾向,从时空维度上开拓边疆史研究领域。
沈曾植的临帖。 彭薇 摄
桐乡石门镇的丰子恺纪念馆,氤氲着质朴温润的气息,一如先生笔下的漫画,满溢着对孩童的脉脉温情,对生活的款款热爱。
丰子恺画的皆是身边平凡事:燕子做窝,蚂蚁搬家,孩子用两个蒲扇当自行车骑……世间万物,在他的画笔下,充满人间的真情,又有大悲悯,让读者一见倾心。
丰子恺纪念馆。 图片由嘉兴相关部门提供
丰子恺给他的故居取名叫“缘缘堂”。“缘”字既有他的老师李叔同(弘一法师)的建议,又有“缘上加缘”的师生情谊。其实,人与人、人与物、人与环境的相遇,皆是“因缘巧合”。
丰子恺一生最崇敬的人是李叔同,他一直都记着老师对他说的一句话——“士先器识而后文艺”。也就是说,读书人首重人格修养,其次才是文艺。
打造“文化名人群像”
嘉兴向来以文脉绵长著称,殊不知,在文人墨客的风雅之外,更有一群理工先驱,散发着求索数理的光芒。
嘉兴的水,淬炼出水利人的坚韧风骨。比如汪胡桢、钱正英(新中国任期最长的水利部部长)等水利学家,在江河之上筑起一道道屏障,护佑一方水土安宁。
嘉兴的土,更孕育出数学界的璀璨群星。李善兰、陈省身、吴文俊、钱宝琮、严敦杰等数学家都是嘉兴人。嘉兴为何早在清代就成为数学渊薮之地?这与清代重视算学分不开,而浙江又是数学研究重镇,数学家多集中在杭嘉湖一带。
嘉兴盐官。 图片由嘉兴相关部门提供
如今,嘉兴更有意识地打造“文化名人群像”。嘉兴对于名人文化IP的塑造,不只是为了纪念,而是将它们变成可亲、可感、可走进的空间,举办可参与、可互动的丰富活动。
除了继续建设名人文化研究智库、推出相应研究成果、全方位提升和活化名人故居等,嘉兴还培育名人文化IP产业,推出名人故里游线、开发名人文创产品等,让名人故居从历史的“静态陈列”走向当代的“活化新生”。
嘉兴的名人故居,不仅是建筑遗存,更是鲜活的文化坐标,是这座城市源源不竭的精神源泉。
原标题:《茅盾、王国维、丰子恺、金庸都来自这里!嘉兴城的“名人文化”》
栏目主编:龚丹韵
来源:作者:解放日报 彭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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