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幸福娃
无条件的爱就是没有任何的期待,可现实无论是工作,是夫妻,亲子,家庭,都是有所期待的,所以现在才这么累。
这“无条件”三字,细细品味,倒像一层精致的茧。我们躲在里头,想象一种免于期待也免于失望的清净。
这茧温暖,安全,却也有些虚幻。现实里的牵连,哪能真的斩断期待呢?期待本是情意的自然生发,是心与心之间的牵连有了方向。
全然剔除了,那牵连怕也成了无的之矢,空落落的,没了着处。
我曾读《道德经》,里头说“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这境界自然是高,说的是生养万物而不占有,成就万事而不倚仗,引导成长而不主宰。
可我们寻常人,有了付出,便难免生出些“有”的念头;做了努力,便自然存了“恃”的想头;眼见着至亲骨肉成长,那份“宰”的关切,又如何能全然褪去?
这不是我们的境界不够,而是这有情人生,本就缠绕着这些温暖的负累。
期待本身,原不是错。它像一盏灯,照亮我们前行的路,也给身旁的人一点温暖的光。
错的是我们对待这盏灯的态度。我们太容易将那光,固执地照向自己预设的那一处角落,一旦照不见,便怨灯不够亮,怨路不够平,怨提灯的人不解风情。
于是,爱就成了交易,成了考核,成了无穷无尽的失望与责备。这才是累的根源。
我们常把爱想得太伟岸,仿佛必须如海洋般深邃而无求。其实,爱更多的时候,只是溪流般的陪伴,有方向,有微澜,也携着些许沙石。它不拒绝期待,却懂得调整那期待的模样。
对工作,可以期待尽心尽力后的那份踏实,而非一定攀上某个山头;对伴侣,可以期待风雨中的相扶相守,而非日日如戏剧般的浓情;对子女,可以期待他们长成善良正直的人,而非一定完成我们未竟的梦想。
这般期待,便从“索取”化为了“祝福”,从“重担”化为了“清风”。它依然存在,却不再勒得人喘不过气。它承认人的有限,也接纳世事的无常。
于是,我们与自己、与他人,便达成了一种柔软的谅解。累,自然就松缓了许多。
真正的爱,或许从来不是“无条件”的真空。它是有条件的,那条件便是我们作为人的有限,是这婆娑世界的不完美。
它在这条件里扎根,生长,开出的花或许不惊艳,却格外耐得住风霜。它不虚无地标榜“无求”,而是清醒地知道“何所求”,又“何所不求”。
它带着期待,却不被期待所奴役;它有所盼望,却也能在盼望落空时,依然握住那双温暖的手。
鲁迅先生写过:“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这“有关”二字,便蕴着最深沉的责任与期待。
我们之所以觉得累,有时恰是因为这“有关”的范围太广,线头太乱,自己又太想将每一根线都捋得笔直、绷得紧俏,不妨松弛些。
看清哪些是必须牵好的主线,哪些是可以随风轻摇的细丝。主线牢了,细丝便乱一些,又何妨呢?那画面,反更添生气。
说到底,爱的最高境界,或许不是无欲无求的淡然,而是在深知彼此的局限与世事的艰难后,依然愿意怀着一份温和的、向好的期待,并肩走下去的勇气。
这份期待,不再是悬在头顶的利剑,而是放在彼此手心的暖炉。它告诉我们:我并非对你无所要求,但我更珍视的,是与你一同走在这条或许并不平坦的路上。
卸下那“必须无条件”的完美枷锁罢。在烟火人间的羁绊里,带着一份清醒的、柔软的期待,诚恳地爱,扎实地活。
那份累,便会化作生命厚重的质感,而不再是心灵飘摇的负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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