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1943年5月的长江三峡。罗广文站在石牌要塞的观察哨里。远处,日军的炮火像暴雨般倾泻在国军阵地上。
"军座!鹰嘴崖又失守了!"参谋长满身是血地冲进来。
"胡琏呢?他的11师在干什么?"
"胡副军长说...说他的部队伤亡过半,需要休整..."
"放屁!全军都在死人,就他的兵金贵?"说完罗广文抓起钢盔扣在头上,转身对传令兵吼道:"命令特务营集合,老子亲自去鹰嘴崖!"
外面的炮火更猛烈了,罗广文的吉普车在弹坑间颠簸前行。忽然一声尖啸,司机猛打方向盘——"轰!"一颗炮弹在车前爆炸,气浪将罗广文掀翻在泥泞中。
"军座!您没事吧?"警卫员手忙脚乱地扶起他。
罗广文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发现自己的左臂不听使唤了。他低头一看,军装袖子已被弹片撕开,鲜血顺着指尖滴落。"没事,死不了。"他扯下领带草草扎住伤口,继续向前走去。
鹰嘴崖阵地上,残存的国军士兵正与冲上来的日军展开白刃战。罗广文抄起一支上了刺刀的步枪,带头冲入战团。
"18军的弟兄们!跟我杀鬼子啊!"
七天七夜的血战后,日军终于退却。罗广文站在满是弹坑的阵地上,望着长江里漂浮的日军尸体,长舒一口气。
"给委员长发报,"他对通讯兵说,"石牌要塞仍在18军手中,日军溃退。我部伤亡..."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伤亡七千余人。"
回到重庆的庆功宴上,罗广文却发现自己被安排在了角落。蒋介石正在主桌举杯:"此次石牌大捷,胡琏将军临危不惧,实乃党国栋梁!"
酒杯碰撞声中,罗广文僵在原地。他看见胡琏满面红光地起身敬礼,而自己的名字甚至没有被提及。
"军座..."身后的老部下欲言又止。
罗广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烈酒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胸中怒火。
"走,这庆功宴不吃也罢。"
02
1948年秋,南京国防部的走廊上,罗广文整了整领口的三颗将星,深吸一口气推开会议室大门。里面已经坐满了高级将领,陈诚正在发言。
"...12兵团组建在即,司令官人选..."
罗广文的心跳加快了。论资历,他黄埔四期出身,抗战中战功赫赫;论关系,他与白崇禧交好,又是陈诚"土木系"干将。这个位置,非他莫属。
"经慎重考虑,决定由黄维将军担任12兵团司令。"
会议室里瞬间鸦雀无声。罗广文感到一阵眩晕,他死死盯着陈诚的嘴巴,希望刚才听错了。
"辞修兄!"白崇禧第一个站起来反对,"黄维久疏战阵,如何担此大任?"
陈诚面不改色:"黄维在德国学过军事理论,眼下正是需要新式战法的时候。"
罗广文机械地鼓掌,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
散会后,他径直走向陈诚办公室。
"辞公!"罗广文声音发颤,"我罗广文哪点不如黄维?石牌、常德、湘西,我哪一仗打输了?"
陈诚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文件:"广文啊,现在打仗不光靠勇气,更需要理论。黄维在军校研究多年..."
"研究?"罗广文再也压不住怒火,"他研究怎么在书斋里打败共军吗?"
"放肆!这是命令,不是菜市场讨价还价!"
回到寓所,罗广文摔碎了所有能摔的东西。副官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外,听见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我为党国鞠躬尽瘁,到头来,还不如一个臭书生!"
03
1949年11月的重庆。罗广文站在第15兵团司令部窗前,望着街上仓皇逃难的民众。桌上的收音机里,蒋介石正在发表《告全国同胞书》。
"司令,"参谋长轻声报告,"保密局又派人来了,说是加强保卫工作。"
罗广文冷笑:"监视就直说。"他转身问道:"和那边联系上了吗?"
参谋长紧张地看了看四周:"联系上了,他们欢迎司令弃暗投明,但要求我们尽快行动。"
罗广文走到作战地图前,手指划过川东防线:"老蒋要我向东进攻,这是让我们去送死啊。"
"司令真要...起义?"
罗广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那是石牌保卫战后18军将士的合影。照片上的年轻士兵们大多已经长眠地下,而站在中间的自己,眼中还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你知道吗,当年守石牌时,有个小兵肠子被打出来了,硬是抱着炸药包滚进日军坦克底下。他临死前对我说'军长,替我看看胜利后的中国'..."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照片,"这样的好兄弟,我送走了成千上万,可如今这党国...配得上他们的牺牲吗?"
窗外,雨越下越大。罗广文突然将照片扔进火盆,火焰瞬间吞噬了那些年轻的面容。
"准备起义。"他斩钉截铁地说。
12月24日,四川郫县安德铺。罗广文站在临时搭建的讲台上,身后是第15兵团的将士们。寒风呼啸,但他的声音异常清晰:
"弟兄们!我罗广文今天要带大家走一条新路!国民党腐败无能,把大好河山拱手让人。我们不能再为这样的政权卖命了!"
队伍中一阵骚动,但很快平息下来。这些跟着罗广文出生入死的士兵,早已对国民党失去信心。
"司令!"一个年轻军官突然喊道,"我们听您的!您说咋办就咋办!"
罗广文眼眶发热。他想起石牌血战时,也是这样一群朴实的农家子弟,用血肉之躯挡住了日军的钢铁洪流。而现在,他要带领他们走向新生。
"发通电!"罗广文对通讯兵说,"第15兵团即日起义,归顺人民解放军!"
当晚,罗广文独自站在指挥部外,望着满天星斗。参谋长走过来,递给他一份电报:"司令,白崇禧发来的..."
罗广文看都没看就将电报撕得粉碎:"不必了。这条路,我走定了。"
远处,解放军的先头部队已经打着火把向这边开来。
"司令后悔吗?"参谋长突然问。
罗广文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勋章——那是石牌保卫战后国民政府颁发的青天白日勋章。他掂了掂,然后用力将它抛向远处的黑暗。
"我只后悔没早点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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