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6月10日,台北马场町那几声枪响,直接把陈宝仓的人生定格在了50岁。

说起来挺讽刺的,这位中将高参为了核对这几组炮位坐标,硬是把原本能活命的船票,换成了通往刑场的单程票。

几个月前他还跟儿子扯谎,说去香港陪他玩玩具车,结果呢,这句谎言成了他留给这世间最后的温柔。

在那样的乱世里,活下去是一种本能,但选择去死,是一种信仰。

要把这事儿说明白,得回溯到1949年冬天。

那时候的台北,气氛压抑得像个马上要炸的高压锅。

国民党败退过去后,整个岛上都弥漫着一股子绝望和疯狂混合的味道,特务跟闻见血腥味的鲨鱼似的,满大街抓人。

陈宝仓是国防部中将,在军界混了大半辈子,他比谁都清楚这局面有多凶险。

按理说,凭他的级别和人脉,搞几张去美国的机票,或者哪怕去南洋躲躲,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那时候多少达官显贵都在忙着转移资产、送老婆孩子出国,这就是当时所谓的“聪明人”做法。

可陈宝仓偏偏是个“傻子”。

12月中旬,外头报纸上天天登着“抓获匪谍”的消息,看得人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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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想着给自己留后路,反而跑去联系了英商怡和洋行的经理顾伯诚。

两人是老交情,但他这次不求财也不求官,就为了求几个“商业考察团家属”的名额。

这一招确实高,借着英商的壳子,能避开基隆港特务那像筛子一样的盘查。

那天晚上,家里气氛估计比坟地还沉重。

陈宝仓把家底——几根金条分成了两份,硬塞给媳妇,让她去香港隐姓埋名,别露富,找个清静地儿待着。

死活拽着他不撒手,问能不能一块走。

陈宝仓指着桌上那一堆还没处理完的海防图纸,摇了摇头。

他很清楚,自己是吴石将军在这个棋盘上最重要的一颗棋子,他一走,整个情报网就瞎了一只眼。

1950年1月12日一大早,天还没亮透,陈宝仓就把家人送走了。

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怂的一次,连码头都没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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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他那张脸在国防部太显眼,一旦露面,特务顺藤摸瓜,老婆孩子谁都走不了。

他就像个做贼的,躲在远处的一条巷子口,眼巴巴看着客轮拉响汽笛,看着那一船的牵挂慢慢消失在海平线上。

确认家人安全离境的那一刻,他转身回了办公室,这一转身,就把生与死彻底隔开了。

从那之后,陈宝仓在台北的日子,基本就是在刀尖上跳舞。

送走家人看似没了后顾之忧,但危险系数直接翻了十倍。

他和吴石的接头变得越来越难,以前还能在茶馆喝个茶聊两句,后来不得不搞得跟谍战大片似的——出门得换两套衣服,绕过三个街区,还得利用百货公司的双向门甩掉身后的“尾巴”。

那种精神压力,换个心理素质差点的,估计早崩愧了。

到了2月中旬,局势已经烂到家了。

陈宝仓发现家门口总有陌生男人在那晃悠,这些人也懒得装了,就是明目张胆地监视。

在国防部上班,同事看他的眼神都躲躲闪闪的,像躲瘟神一样。

这时候,连吴石都觉得不能再拖了,私下劝他先撤去香港,情报的事以后再说。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逃生机会,以吴石当时的身份,安排条渔船偷渡并不难。

结果陈宝仓给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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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他当时蹲在阴暗的角落里,只说了一句特别硬气的话:最后的炮位坐标还没核对完,现在走,前面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这话听着简单,但分量太重。

为了这几个坐标,他把自己当成了一枚死钉子,死死钉在了最危险的地方。

在生死的算术题面前,他把生存的概率算成了零,把战友的存活率算到了最大。

悲剧这东西,往往来得特别快。

1950年3月1日,中共台湾省工委书记蔡孝乾那是真的软骨头,被抓后彻底叛变,把整个地下党组织卖了个底朝天。

3月3日,报纸头版一登出来,吴石将军就被捕了。

这时候陈宝仓其实还有最后那么一丝生机,吴石的老部下曾冒死联系他,说还能安排船走。

陈宝仓就问了一句:“接收情报的人安全吗?”

一听说那边也断了线,他彻底放弃了。

他说得确认情报送出去了,不然走得不安心。

3月29日早上9点,陈宝仓照常穿好军装准备上班。

刚一出门,早就埋伏好的特务一拥而上。

他没反抗,甚至显得有点过于平静,只是回头跟吓傻了的邻居说了句:麻烦带个话,我一切都好。

后来审讯的时候,特务把他那份签了字的《概要》摔在桌上,那是铁证,也是他的勋章。

面对审问,他没像蔡孝乾那样痛哭流涕,也没多废话,就淡淡地说那是他该做的事。

三个月后在马场町刑场,临刑前他往南边——也就是香港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里有他拼死送走的妻儿,有那个永远兑现不了的承诺。

短短两个半月,他抢在死神前面,把国民党的防御底裤都给扒了下来。

这一别就是四年。

直到1954年,他的骨灰才辗转回到大陆,安葬在八宝山。

历史书上关于他的记载可能不多,但那两个半月的空白,填满了一个男人最沉重的信仰。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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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国共产党历史》,中共党史出版社,2011年。

穆玉敏,《潜伏在台湾的红色特工》,北京档案出版社,2010年。

《陈宝仓传》,中华书局,200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