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孙徽
周末休息了半天,所以便晚饭吃的早一些,在昏暗的灯光里独享这份宁静,也算是难得的一份心安,虽然家人提醒旁边的老人刚走没几天,没事少在天黑的时候出去溜达,以免碰见“不干净”的东西带回家来吓着孩子。提醒的日子过去了几日,所以今晚还是大着胆子溜了出来。远远的看见小河沟的对面菜地上有灯光在那里晃动,起初还不禁心里一惊,难道是真的碰到了,坐在秋千上一脸认真起来。
认真起来便看了个清与真,是下了班回来之后的邻家在忙着明日的三餐四季。送走卧床的婆婆还是没有让她有丝毫的懈怠,照例是房前开荒,房后种菜,加上这几块薄地再加上那个商场似乎就形成了她整个忙碌的世界。
能依靠的那个男人也从路西的尽头,她家的方向骑着电瓶车赶了过来。灯光直射我的眼睛。
“姐,这下了班还在忙。”我同河沟对面的姐打着招呼。
跟这个男人只能用手语“抬手”示意打着招呼,他的耳朵不塞上棉签便会流脓,所以无论你用多大的声音,都不如一个手势来的简单而实在。时间久了也把他当成了哑巴,其实他要是和你说起话来,可以直击你的灵魂,大不说还带有浓重的后鼻音,不知道的也能吓你一跳。
“你还没有休息?我这刚回来,听讲天要变,想把这萝卜拔了,再栽点青菜,天短的很,等下班回来天就黑了。”随她而动的灯光也在慌乱中安抚了她孤独的心,尽管她也曾是那个男人小心安抚的对象。
他们在我眼中应该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毕竟都是上下相距不到200米的婆家与娘家,年龄又相仿不说还都是同学,从懵懂的少年开始他就有意无意的安抚着当初那个清纯的少女的小情绪。有人欺负了也有他来撑腰,连她几个哥哥也看在眼里知在心里。时间久了大人们也发现了这两个孩子的端倪来,那时的人们是没有打工这一说,除了在田间地头扒拉着生活似乎也没有什么可做的了。
能把农活在一年四季的变换中给麻利地玩转也算是勤劳的家庭,结婚的那天为了不走回头路这一说,绕道了整条街,给挑八斗礼的几位老表可累的够呛,本以为三两分钟的路程,我们早早地在新郎家的路口等着,比新郎还着急,苦苦等了半个钟头才见她关顶红盖头姗姗而来。
想起他们成亲那天的场景仿若给我的感觉就在昨天,可一联想到前几日一个城市的小地震,她的儿子,儿媳,孙女一起回来避难的一幕幕这又过去了将近三十年。
原来她现在忙碌的这几块薄地地她大姑姐在打理,一切都是刚刚过去的那个不是聋子的男人,一家人的计划被打乱了。
男人先前是个包工头,女人给一家银行的高管家里当着保姆,过年过节的时候一家老小回来给我父母崇拜的不行。
“人家是咋混的,哪像你爸干了一辈子瓦工到头来还是个小工,要是像他也是个工头,我们也应该可以享享清福了。”母亲一般说这话是没有给父亲留一点面子,我一般听见这样刺耳的话就选择回避,深怕她话题的延伸就是:“她儿子也厉害,在那里开了家装修公司,手底下也有六七个人呢?小孩厉害了大人也跟着少受罪。”
女人的这份安逸和母亲的这份崇拜都随着女人开始打理这几块薄地戛然而止了,再也没有在我们面前提过她对那个城市的向往。反而在我经历生活上的挫折与打击之后劝我:“你应该知足吧?到哪里不都是生活呢,至少有我们在这里还能帮帮你......”
其实早知道邻居要回来的消息,只是怕母亲的快言快语传递给了邻居的父母,回来收拾房间,打扫卫生那天母亲也去帮了忙,便知道了那个他生病的传言并非传言,听从了医生的话,在老家也许他的心情更开阔些,在钢筋混凝土的世界里他会处在崩溃的边沿,女人小心翼翼的安抚,尽管在内心接受了不知哪天哪个时辰便降临的孤独。
那座我认为再也不会有人住,将来还会被拆除的老房子里又填满了人间的烟火,至少在老人口中听说:“他们准备换了更大的房子和儿子,儿媳孙女一起住。”可理想在现实面前显得不堪一击。当有人问起女邻居时,她埋怨起“你听死老头瞎讲,现在哪还有心情去弄房子,还不知能活几天,活一天讲一天。”其实老人的话也并非空穴来风,只是所有的计划迎来了变化,在现实中选择了回避。
女邻居从小河沟的对面戴着头灯向这边的水泥路上走来。
“浇好了。”我突然的说话,吓得她来了一句:“哎呦,吓死我了,我就怕他奶来吓我。还没有休息?”
“你这还菜地忙呢?现在才几点就休息。”尴尬的笑了起来,原来媳妇也怕离去的婆婆。路灯虽然开着,但是自带的感应灯,没有人员的风吹草动便会很快暗了下来。所以给人的感觉是可有可无。
“这他刚给我插上还有电,还能抽上来水,刚浇一会就没了动静了,他又回家给老头脱衣裳去了,我哪知道你没进屋呢?要是知道就让你从这边给我看看了。”女邻居穿着的胶鞋踩着的泥水印从她家的方向那里延伸到了电瓶车前,指引着她的来路。
有些时候还是担心会打扰到别人做事的心情,打扰她的专注,所以一句问候之后便没有了以后。
是电源过载保护跳了闸,合上开关,对面的水管便像蛇一样在对岸摇头摆尾乱了方寸。
我们每个人都生活的小心翼翼,总是担心闯入了别人的生活让别人乱了方寸,可这都不是青梅竹马的躁动,当懵懂遇见青春便小鹿乱撞,让芬芳也乱了四季,学会了安抚,学会了情感的表达便也就有了爱情,修成正果会成为亲情,在亲情中就不再是简单的安抚对方,照顾起对方的生活,言行,甚至情绪,他/她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你生活的情趣,生老病死虽是常态,发生在别人的身上我们都会坦然一笑认为甚至认为那是故事,而真正降临在自身家庭中又参杂着泪水。邻居的泪水我虽然没有遇见过,但在那个城市的夜色里大概率是流尽了的,尤其是做出回来的决定时,有无奈更有不甘,为了脱离这里她与男人出去付出了多少辛勤的汗水和受了多少的委屈也只有他们自己能懂了。
邻家门口的那棵怀抱粗的梓树在前年开完花之后,便没在去年的春天苏醒开来,女邻居也提心吊胆起来,在农村有个传言,门口有枯树是不吉利的信号,当她在问起父亲时,父亲便让她有时间找人给树卖了或是砍掉,最后由于她公公的坚持说什么大树虽死但根还在延续,所以枯树也便保留了下来。上个月她的婆婆的离开,又是否替那个男人挡了一道呢?它孤零零地立在那里,看着从东方渐渐靠近的灯光,似乎一片光明的到来是撒向它的幸福,灯光是夜色给予的最后的安抚。
2024-12-02 13:53于陡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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