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剑烧,现当代中文音乐写作文豪,我的本家,马库斯同担)
当年 Greil Marcus 给 Bob Dylan 的那张《Self Portrait》写下那句著名的毒舌开篇——“这他妈是什么东西?”(What is this shit?)。
当我半夜临睡前,看着邹小樱这张连封面都在致敬/Cos 迪伦、且姑且称之为专辑的《THE UNRELEASE》,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问题就是:邹小樱是哪一个?哪一个是邹小樱?
算起来,我们认识快十年了。从认识那天起他就在挨骂,后来我才知道,没认识前他就被骂惯了。他偶尔会倚老卖老说:“你没火过,你不懂。”但我至今仍难理解“黑红”到底是一种什么红。这些唾沫星子大多源于他的开炮与双标:开炮不必说,被冒犯的乐迷自然会冲锋陷阵;双标则是指他一边以审美品位自居,一边又收钱写软文,当起流行音乐的吹鼓手。这种矛盾甚至让网友发出“这货怎么没精神分裂”的灵魂拷问。
但人活着本就是多面体的。一个人可以听五月天汪苏泷,也可以听披头士鲍勃迪伦,这些没什么问题。读者看到的是乐评人,家人看到的是儿子或丈夫或父亲,同事看到的是工作狂,路人看到的只是甲乙丙丁。甚至,他自己看到的又是哪一个?
当 40 岁的邹小樱打开尘封的抽屉,哪里有什么抽屉,ai又给我胡写了,权作他的电脑或硬盘吧,取出 20 来岁时的音乐手稿,他面对的不只是这些未发表的残篇,更是多个版本的自我。这张专辑不是简单的旧作重制,而是一场跨越十五年的对话。焦安溥有一张《9522》,她的1995-2022,小樱大概也是如此,在四十来岁做20多岁时候写的东西,这里头会有些只有个人知道的微妙。20 多岁的他在《飞了》里有着“为了你豁出去”的纯粹,在《走了》里透着 Indie Pop 黄金时代特有的花草系文艺气;而 24 岁的他已在《坏了》里直白地剖析职业危机:“我变成流氓了 / 我变成我鄙视的人”,作为听众,我多少有些惊讶。他不追求自洽,他追求爱,追求攻击,追求虐待,追求某种毁灭美学,他们脑子里的各种冲突,怕他们自己有时候都搞不定!他唱到“亲爱的请给我鞭策”,换我我会说,亲爱的请给我鼓励,或者干脆说,关你什么事,我喜欢walk on wild side!他在日本富士山温泉旅馆蜜月歌曲里,想的是如果此刻火山爆发,该多好,我好像懂这个意思,但又真的很奇怪,让时光在此刻停止不就好了吗?还是太担心美好转瞬即逝,以如此的激烈把它留住。
40 岁的邹小樱选择保留这些歌曲的“天真、幼稚与不修边幅”,这恰恰是他最成熟的决定。他不再追求录音室的完美,而是承认了“科韵路黄小桢”时期的本真。这句是ai写的,我觉得可以保留,即便剑烧不同意,他的性格也会接受,他不愿意,但他知道人生是在流动的。一个男人经历了结婚,又经历了做父亲,再到所谓的中年失业再就业,再到送别自己的至亲,再或是中年免不了的一场怀疑人生的大病,这些都是年轻时候知道但很难感受的,如今站在这里,回头望去,与其说是回忆,难不保有一种从过去汲取力量的动机,那个20来岁的我,比现在的我更我,请给我鞭策,请给我鼓励,请给我力量,请给我一点点爱!焦安溥唱“亲爱的,你想念自己吗?” 而我想说,亲爱的,请好好对待自己!
(黄小桢。邹小樱)
哪一个邹小樱更真实?我不知道,也不重要。就像我想起剑烧,我现在理解当初那些人看剑烧会觉得不可思议了。倒不是说他多厉害或多怎么样,就怎么会有这么个人呢?他会赞同我此时的文字吗?我不知道,但我没有辜负对他的承诺,一直都是。 20 岁的浪漫、30 岁的焦虑、40 岁破败后的平静,都是同一条线索上的节点。在 40 岁时唱 20 岁的歌,不是为了怀旧,而是为了确认,确认陈信宏诅咒:“每一天,我在想,我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确认每一个邹小樱都是真实的,确认如果雄飞没有遇到小樱,这一切会怎样?有点越写越离谱了……ai可以出来管管吗?
又水完一篇文章?这是冒犯的艺术吗?小樱看到这篇文章会觉得被冒犯了吗?谁知道呢,我只知道这最后一段的第一句很剑烧,就写到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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