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行李箱走出住院楼时,心脏很痛。
于安安!
我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回头,看见她、我爸,还有晓雯。
三个人站在台阶下,温馨无比。
我妈今天化了精致的妆,穿着得体套装,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安安,你怎么自己出院了?她快步走上来,想要扶我,快回去,你身体不行……
我躲开她的手。
周主任,有事直说。
她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记者想重新采访,在会议室。我们好好谈谈,把误会说清楚,好吗?
误会?我看着她,什么是误会?是我没得心脏病,还是你没把心脏给别人?
于安安!我爸低声呵斥,非要这样说话吗?
晓雯走上前,眼睛红肿,楚楚可怜:安安姐,都是我的错。我今天来,就是想当着记者的面说清楚。心脏我还给你,我回孤儿院去……
晓雯!我妈心疼地搂住她,不许说傻话!
她转向我,语气软下来:安安,妈知道错了。给我一个机会,我们一家人好好解决问题,行吗?
一家人。
这个词真讽刺。
我看着他们充满表演欲望的脸。
忽然明白了。
热搜还挂着。
网友的愤怒在发酵。
医院领导的压力。
我妈的职业生涯不能有错。
所以她来了。
不是担心我,是担心她的名声。
好。我说,我去。
会议室里,晓雯紧挨着我妈,我坐在最边上。
记者开始提问:周主任,能说说您当时的考虑吗?
我妈接过话筒,声情并茂:作为医生,我承认我在专业判断上可能过于理性,忽略了女儿的情感需求。但作为一名母亲,我同样深爱我的孩子……
她说着,伸手想握我的手。
我抽开了。
所有镜头都捕捉到了这个动作。
于安安,一个记者敏锐地问,你似乎并不认同母亲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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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筒递到我面前。
我笑了:我认同我妈说的,她确实很爱她的孩子。
好像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我接下来的话,又让心虚的人心跳提到嗓子眼。
不过周主任爱的孩子,是她资助的那个孤儿晓雯。
我妈脸色一黑,想要暗示我闭嘴。
我没理他她:当然,你们也可以理解为我妈更爱的是荣誉。
是一种永远要以牺牲我为代价换来的称赞!
于安安!
我妈拍案而起,眼里的怒火像是要将我吞灭。
我直接逼视她应战。
你总说我作为家属,不能享受优待,免得让人说闲话,我认了。
所以哪怕我心脏痛到不行,我也是一个人挂号,交费,一个人在医院复查。
可为什么她第一次来医院,你亲自带她走职工通道?我指着晓雯发问,她的每一次复查,你都提前预约专家号。她的手术,你动用了所有资源,甚至把本该给我的心脏……
够了!我妈猛地站起来,桌子被撞得巨响,于安安!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我也站起来,心脏开始狂跳,眼前发黑,但我必须说完,我想问问在座的各位记者,问问屏幕前的所有人。
我转向镜头,一字一句:
一个连自己亲生女儿性命都不管的医生,你们真的敢让她做手术吗?
于安安!你胡说八道!我妈气得浑身发抖。
晓雯开始哭:不是的,周妈妈不是这样的……
现场一片混乱。记者们疯狂拍照,医院领导试图维持秩序。
而我再也撑不住,直挺挺倒下去,止不住地喷血。
我妈慌忙阻止记者:别拍了!她这是装的!为了博同情!
我被她狠狠拽起来:你个讨债鬼!怎么心机这么重?就这么想毁了我吗?平时到底哪里缺你欠你的了?
最后一刻我笑了,是对镜头拍下我妈失控的欣慰。
赵医生冲过来,除颤仪不断压在我胸口。
心率监护仪却最终还是成了一条直线。
于安安,女,二十三岁,于上午10:06抢救无效过世。
长达十秒的死寂。
然后是我妈尖锐到破音的声音:不可能!赵医生!你联合她演戏是不是!
她推开围上来的医护人员,踉跄着扑到台前,手指颤抖着伸向我的颈动脉。
但下一秒,她又像被烫到般缩回手。
于安安安!你给我起来!她抓住我的肩膀摇晃,力道大得可怕,这种把戏你玩够了没有!为了报复我,你连装死都学会了?
赵医生一把推开她。
周主任!他吼得整个会议室都有回音,你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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