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用力的人生，反而容易疲惫。”
——赫尔曼·黑塞《德米安》
30岁的小冉被抑郁缠上时，最先困住她的不是情绪低落，而是“不能浪费时间”的执念。哪怕情绪已经糟到失眠流泪，她也逼着自己清晨起床背单词、晚上熬夜看专业书；哪怕坐在书桌前大脑一片空白，指尖也要在键盘上机械敲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抵消“我在荒废人生”的自责。家人都说她勤奋自律，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种“必须有用”的强迫，正在一点点抽干她的力气。
最煎熬的是那些“不得不休息”的时刻。一次感冒发烧卧床，她盯着天花板浑身难受，脑子里却在疯狂盘算：这半天没看书，落后别人多少？没做家务，是不是又在偷懒？越想越焦虑，挣扎着爬起来想打开电脑，刚坐直就眼前发黑，摔回床上时，眼泪混着绝望掉了下来。她不是不想休息，是不敢——在她的认知里，“无用的空闲”等同于“自我否定”，是抑郁情绪里最锋利的刀。
这种执念的根源，是她从小被灌输的“努力即价值”。小时候考第二会被质问“为什么不考第一”，长大后休息会被念叨“年轻人要拼搏”，慢慢的，她把“有用”当成了安身立命的根本，连情绪低落时都要逼着自己“产出价值”。抑郁加重后，她连简单的家务都做不完，却依然拒绝“无所事事”，哪怕刷手机也要选学习类内容，这种自我消耗，让她陷入“越强迫越无力，越无力越自责”的死循环。
转机是某个午后的阳光。那天她又在强迫自己看书，看着看着突然趴在桌上哭了，眼泪打湿书页，模糊了字迹。她索性放下书本，走到阳台坐在藤椅上，什么都不做，就盯着楼下的小猫晒太阳、追蝴蝶。起初心里满是愧疚，总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可半小时后，紧绷的肩颈慢慢放松，心里的沉闷也散了些——这是她确诊后第一次，不带着负罪感享受“无用的时光”。
她开始试着给自己留“无用时间”：每天下午抽20分钟，什么都规划，就坐在窗边发呆、看云飘；周末不安排任何任务，哪怕躺着刷一部没营养的剧，也不再苛责自己。她发现，拒绝“必须有用”后，情绪反而慢慢平稳了。原来抑郁时的“低效”不是懒惰，是身体在发出“需要喘息”的信号，强行透支只会让情绪更糟，而接纳“无用”，才是给情绪充电的方式。
很多被抑郁困扰的人，都和小冉一样被困在“高效执念”里。我们总被教导要珍惜时光、要有所成就，却没人告诉我们，偶尔的“无用”也是生活的一部分。抑郁时本就能量匮乏，逼着自己“有用”，就像拖着破损的身体硬跑，只会越耗越虚。那些看似浪费的时光，其实是在给心灵留修复的空间。
如果你此刻也在强迫自己“不能停下”，不妨试着松松手。不用逼自己背单词、做任务，不用因发呆而愧疚，就给自己一点纯粹的空闲时间。可以蜷在沙发上吃零食，也可以坐在路边看行人，不用追求任何意义。记住，你的价值从来不是靠“有用”来证明的，允许自己偶尔“无用”，才能在疲惫的生活里，慢慢找回对抗抑郁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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