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1963年9月13日，台北市中山北路的一条巷子里，突然传出了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但这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了周围嘈杂的市井声中，直到警察赶到现场，抬出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这人死得太惨了，全身上下被捅了四十多刀，就像个血葫芦一样，连负责收尸的老警察看了都直摇头，心说这得是多大的仇，非要把人往死里整成这样？
围观的人群里，有几个眼尖的老江湖认出了死者，吓得脸色发白，这可不是一般的小混混，这是当年在上海滩呼风唤雨、连青帮大佬杜月笙都敢算计的“赌王”吴家元。
是谁跟这位爷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非要用这种千刀万剐的方式来索命？
这事儿吧，得先从死者吴家元那张脸说起。
在民国那个圈子里，吴家元属于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那种人。长得那是真叫一个玉树临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管是男是女，只要跟他聊上几句，没一个不觉得这人顺眼的。
但他真正的本事不在脸上，而在手上。这人是个天生的赌徒，更是一个顶级的“老千”。
北洋时期，那个混世魔王张宗昌，出了名的难伺候，可吴家元硬是凭着在赌桌上让张大帅赢钱，赌桌下帮张大帅找乐子，没费吹灰之力就混了个青岛盐务督办的肥差。那几年，他在北方官场混得风生水起，各路军阀政客都跟他称兄道弟。
可这人聪明就聪明在知道进退。眼看着北洋政府快不行了，他没有像别人那样死守着官位，而是把官帽一扔，带着万贯家财，转身就去了上海滩。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乱世里当官太危险，还是去十里洋场当个富家翁最自在。
02
到了上海，也就是1925年前后，吴家元觉得自己的赌术天下无敌了，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杜月笙头上。
他在泰昌公司组了个局，特意请杜月笙入瓮。那晚吴家元手风顺得离谱，一来二去，竟赢了杜月笙十万大洋。杜月笙在赌场上那是出了名的阔气，输赢从来不皱眉头，但这不代表他是冤大头。
吴家元正美滋滋地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刚一起身准备走人，就被一个不起眼的老头拦住了。这老头手里拿张报纸，一直坐在他身后。
这人就是上海滩著名的赌术高手严老九，专门替杜月笙把场子的。
严老九也没废话，直接点破了吴家元出千的手法。这时候就能看出吴家元的心理素质了，被抓了现行，他连脸都没红一下，反而笑嘻嘻地跟严老九说，这钱咱们二一添作五，分了怎么样？
他这是把严老九当成一般的江湖混子了。结果第二天，他就被请进了杜公馆。
03
进了杜公馆，吴家元知道自己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但他这脑子转得是真快，见到杜月笙，既没求饶也没狡辩，而是拍着胸脯说，只要杜先生再组个局，昨晚输的钱，他能加倍赢回来。
杜月笙那是阅人无数的主儿，一眼就看穿了吴家元的小聪明，但也没当场发作，反而真就依着他，第二天又组了个局。
果不其然，吴家元一上场，那钱就跟流水一样往回淌，半场不到就赢了快二十万。眼看差不多了，一直没说话的杜月笙突然开口了，说你看你赢顺手了，该让我来玩两把了吧。
吴家元是何等精明的人，一听这话音，立马明白这是逐客令，赶紧灰溜溜地走了。
隔天，杜月笙又把他叫去了，这次没给他留面子，直接把话挑明了。杜月笙说，你那点小把戏确实厉害，但我杜某人从来不靠这种手段发财。昨天你赢回来的钱，我都替你输给别人了，之前那十万也不用你还，就当交个学费。
最后，杜月笙送了他一句话：聪明莫要太过欺人，还是留点心思走正道吧。
这话当时吴家元是听得直点头，心里也是真佩服杜月笙的大度。从那以后，他就算拜进了杜门，成了杜月笙手里的一张牌。
04
抗战爆发后，上海沦陷，杜月笙去了香港。吴家元留在沦陷区，利用他在赌桌上建立的关系网，在日本人眼皮子底下帮杜月笙把不少重要人物送到了香港。
这事儿让日本人恨得牙痒痒，派了一堆特务到处抓他。1941年香港也沦陷了，吴家元没来得及跑，被日本宪兵追得满大街乱窜。
最危急的一次，他实在没地方躲，硬是钻进了一个朋友家的衣柜里，憋了好几个小时，才捡回一条命。
那个把他藏在衣柜里的人，就是后来在台北捅了他四十多刀的凶手——李裁法。
说起这个李裁法，那也是个狠角色，江湖人送外号“香港杜月笙”。
这人早先在上海也就是个小混混，穷得叮当响的时候，听说杜月笙仗义，就试着发了封电报求助。没想到杜月笙真就给他汇了两万大洋。靠着这两万块钱，李裁法死心塌地跟了杜月笙。
到了香港，李裁法混大了。他黑白通吃，开夜总会、搞选美比赛，连港督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当年吴家元在香港落难，李裁法那是真把他当兄弟，冒着被日本人杀头的风险把他藏在家里，后来又安排船只把他送去了重庆。
按理说，这是救命之恩，哪怕不报答，也不能恩将仇报吧？
可吴家元这人，骨子里就是个赌徒，在他眼里，利益永远比义气重要。
05
1952年，李裁法在香港的势力太大，招了风。有人向港英政府告密，说他贩毒、走私军火。港府直接下了驱逐令，李裁法前脚刚到台湾，后脚就被抓进了大牢，一关就是好几年。
李裁法坐牢这几年，吴家元在干嘛呢？
他在香港，住着李裁法的豪宅，睡着李裁法的老婆李静君，花着李裁法的钱。
最绝的是，当年那个向港府告密，把李裁法搞得家破人亡的神秘人，不是别人，正是吴家元自己。
他为了霸占李裁法的财产，早就布好了这个局。他算准了李裁法只要离开香港，那就是虎落平阳，根本没机会翻身。
在那个年代，这种事儿做得太隐秘，除了杜月笙家里极少数人隐约猜到点什么，外人根本不知道这背后的猫腻。
杜月笙晚年身体不好，看着吴家元在香港这么折腾，曾经跟身边人叹过气。他说吴家元这人，最擅长的就是跟人签“分赃协定”，赢了大家分，输了他不管。这种人赢的次数越多，最后输得就越惨，因为他把人性里那点底线都输光了。
06
1959年，李裁法终于出狱了。
他在台湾举目无亲，穷困潦倒。为了生存，他想重操旧业开赌场，但没本钱。这时候，吴家元竟然主动凑了上来。
你没看错，就是吴家元。
这人胆子大到了极点，他觉得李裁法根本不知道当年的内幕，还想利用李裁法在江湖上的余威，再捞一笔。他提出两人合伙在台北开地下赌场，吴家元出钱，李裁法出力。
李裁法一开始还真信了。毕竟在他眼里，吴家元还是当年那个躲在衣柜里瑟瑟发抖的老朋友。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
两人合作了一段时间，李裁法慢慢发现不对劲了。他在香港的老婆对他态度越来越冷淡，家里的钱也总是对不上账。再联想起当年自己莫名其妙被抓，各种线索凑在一起，李裁法终于醒过味来了。
这哪是什么老友重逢，这分明是引狼入室。
1963年9月13日这天，李裁法带着一把尖刀，敲开了吴家元在台北中山路的房门。
那一刻，吴家元还在做着发财的美梦，也许他还想用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再忽悠李裁法一次。但这次，李裁法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刀子捅进身体的时候，不知道吴家元有没有想起杜月笙当年的那句警告。
聪明莫要太过欺人。
李裁法杀红了眼，一刀接一刀，足足捅了四十多下。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杀人了，这是要把积压了十年的恨意全都发泄出来。
杀完人，李裁法也没跑掉，很快就被警察抓了。在审讯室里，他只说了一句话：这种人不杀，天理难容。
这桩轰动台北的血案，最后以李裁法被判无期徒刑收场。
那个曾经在上海滩叱咤风云、把军阀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赌王吴家元，最后就这么死在了自己最信任的“算计”里。他算计了一辈子，赢了张宗昌，骗了杜月笙，坑了李裁法，最后却输掉了自己这条命。
李裁法在牢里待到了1978年才出来，那时候他已经是个糟老头子了。
出狱没两个月，他就因为癌症死了。
这两个曾经在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一个死得血肉模糊，一个死得悄无声息。
现在回过头来看，杜月笙当年那句话，真是一语成谶。
有些聪明，是用来保命的；有些聪明，是用来送命的。吴家元这一辈子，赢在了术，输在了道。
这就是江湖，哪有什么赢家，不过都是在还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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