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四军第三师首任卫生部长张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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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四军第三师首任卫生部长张化一

忆第三师首任卫生部长张化一同志

陆 训 陆 忠 沈友竹

张化一同志是河南偃城县人,1911年出生,医学专科学校毕业。他1931年12月参加红军,1933年6月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1934年2月转为中国共产党党员。土地革命时期,历任红军第九军团医院二所所长、中央军委先遣工作团科长、红四方面军第四后方医院医务科长、红军西路军卫生部医政科长,参加了举世闻名的二万五千里长征。抗日战争时期,历任中央军委直属机关卫生所所长、延安边区门诊部主任;1938年10月随朱德总司令奔赴前线,历任第十八集团军直属卫生所所长、八路军前方总指挥部卫生部医务主任、八路军第五纵队卫生部部长、新四军第三师卫生部部长。解放战争时期,历任东北民主联军西满军区卫生部政委、第四野战军第二纵队卫生部政委。新中国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历任第十五兵团卫生部政委兼广州军区总医院政委、华南军区后勤部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解放军体育学院副政委及党委副书记。1955年被授予大校军衔。荣获二级八一勋章、二级独立自由勋章、二级解放勋章和二级红星功勋荣誉章。“文革”中遭受政治迫害,1969年被强令离开工作岗位;直至1980年2月才得以平反,恢复名誉,按正军级离休。

张化一同志2006年4月26日在广州军区总医院去世。他留给我们的是无尽的哀思和怀念,但让我们永久记住的却是他为中国人民革命事业奋斗一生的事迹。斯人已逝,无法言说,可我们这些曾经在他直接领导下工作过5年的部下,对与他相关的不少往事却记忆犹新。

爱兵胜似亲骨肉

我们(陆训、陆忠兄弟和沈友竹三人)认识张化一并成为他的部下,是在抗日战争最艰苦的1939年至1943年。1940年五六月间,皖东北八路军办事处的同志们正与日本鬼子打游击周旋。战争年代的情况复杂多变,时常得行军、转移。在一次转移途中,几个卫生兵遇到了张化一同志,其中有陆训、陆忠兄弟。这几个年轻人看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挎盒子枪的警卫员,猜想他是一位领导。他经过卫生兵身边,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问年龄最小个头最矮的陆忠(当年他才14岁):“小鬼(当时部队里对小同志的爱称),多大了?识不识字?写两个字给我看看!”小哥俩就在土地上写了几个字给他看。当他得知这小哥俩念了不少书时,高兴地又问:“小鬼,愿不愿跟我到前方主力部队去?”两人齐声回答道:“愿意!”第二天张化一同志真的派人到皖东北八路军办事处,把这哥俩接到了前方部队。这时陆训、陆忠兄弟才知道,他们的新单位是黄克诚部队的卫生部机关。当时机关加上他们兄弟俩一共才6个人,卫生部长就是张化一,包括王成旭、孟喜荣、王树槐、陆训和陆忠。后来在部队向苏北新四军第三师行进途中,他们进一步知道他俩所在的部队改编为八路军第五纵队,黄克诚是司令员兼政委,张化一同志仍旧是卫生部部长。1940年9月,部队前进到盐阜地区,划归陈毅同志领导,支援了黄桥战役的战斗。10月,他们打了个大胜仗。1941年2月,卫生部改编为新四军第三师卫生部,随三师司令部转移到阜宁县的板湖镇。同年8月,沈友竹、程茜、孙文娟、张孟林、朱静、蔡知廉、戴春生等6同志,从军部二期医训班毕业后分配到三师卫生部。部长仍是张化一同志,医务主任是王成旭同志。卫生部下设两个医务班,增加了汤泽民、荆喜顺、丰吉人、管华等人,医务班增加到17位医务人员。1942年春天,家境贫困的沈浩来部队探亲时,要求参军,经有关部门批准,成为新四军小战士。在张部长的亲切关怀下,沈浩很快就到第三师司令部卫生所做卫生员。可是时隔不久,为反击敌人的“扫荡”,部队要精简整编。当时卫生部80多人,要求只留20人。张部长与有关方面联系,将精简下来的黄瑛、黄翼等女同志,安排到上海暂时找个工作,待形势好转再回部队。卫生所编余的卫生员沈浩,则安排到民主政府办的联合中学读书。不久敌人又向解放区发动进攻,沈浩没有毕业就被疏散回家乡。由于在部队受到良好的教育,虽然当时的形势更为紧张,但他毅然参加了正规战斗部队。他受组织的培养,几十年后成长为空军的一名师级干部。

健全组织 知人善任

张部长在人员任用上遵循“知人善任,人尽其才”的原则。

第一,抓机关建设,成立若干科室:保健科,科长为曹维礼;医政科,科长为马万芬;药材科,洪振声、吕崇杰为正、副科长。

第二,建立战时医疗保障系统,以旅为治疗中心,团为战地救护重点,营为转运后送站,连为战地包扎站。

这样,战时伤员得到了及时的包扎、固定和后送的处理,改变了过去层层运送、站站转运的繁琐做法,减少了伤员出血和感染的机会,减轻伤员的病痛。这种根据战时实际情况建立起来的医疗保障系统,是张部长主持制定的。卫生机构健全后,大大加强了战地救护,降低了伤员们的残废率和死亡率,增强了部队的战斗力。

第三,选派强有力、高技术水平的专家和老同志到各旅任职。他们是七旅卫生部长申涵(红军干部),八旅卫生部长刘胜望(红军干部),十旅卫生部长刘德懋,十旅医院院长丁志辉,独立旅卫生部长高良。第四,成立第三师后方医院,主要领导成员为:院长王成旭,政委丁仲,副院长张克威,医务主任朱士云。医院下设3个医务队,一队队长宋文静,二队队长杨易立,三队队长詹彪(红军干部)。

在动荡的战争年代,在敌后抗日根据地建立一个综合型医院是很不容易的,要有很大的决心和胆识。后方医院的建立解决了伤病员的收治问题,发挥了专家们的技术专长,交流了技术,提高了医务人员的实践能力。国际医疗专家外籍医生罗生特大夫和军卫生部的外科医生们,经常到医院的手术室做疑难或重大手术。这样,在技术上起到传、帮、带的作用。虽然时间不长(一年多),但医院的技术水平因此上了一个台阶。后来,敌人对解放区进行“扫荡”,形势随着发生变化,张部长就把医院的技术力量分散到各旅,既提高了医疗质量,又对鼓舞士气、增强部队的战斗能力起到了重要作用。

张部长工作十分繁忙,但他还亲自给伤病员做手术。每到固定的宿营地就设立简易病房和手术室。在他的领导下,救治了许多生命垂危的伤病员,深得指战员和战士们的敬佩和爱戴。当时的工作环境非常复杂、艰苦,日寇、伪军、国民党顽固派、土匪就在我们周围,昼夜枪声不断,随时都要准备战斗和接收伤病员,医疗设备很差、缺医少药且缺乏医疗器材。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张部长带领我们创造条件收治伤病员。

张部长对战伤的治疗很有经验,他除了给伤病员作医疗处置外,还经常给我们医务人员讲课。讲课时,他教导我们说:“在战争艰苦年代缺少医疗工具的情况下,作为一个外科医生,不能只会医疗技术,还要学会做木工、铁工、缝纫工,要学会自己动手修理医疗器械,只有这样,才能胜任外科医生的工作需要。”他还说:“医疗器械不都是外科医生在医疗实践中发明的吗?”陆忠至今清楚记得:一次一位重伤员左大腿粉碎性骨折,送来时伤口已化脓生蛆,伴有气性坏疽,伤情危笃。必须马上截肢,不然生命就保不住。但当时没有手术骨锯。大家急得不得了,不住地搓手、转圈。过了一会儿,张部长灵机一动,一拍大腿,让陆忠去当地铁匠铺借了一把钢锯,回来磨洗、消毒后,代替手术骨锯。结果在保证生命安全的前提下,完成了截肢手术,挽救了这个伤员的生命。这种急中生智、就地取材的战时应变办法,后来成为医疗传奇,在人们中流传。部队及周围百姓都知道有位会“锯大腿”疗伤的卫生部长。如果不是将伤员视为亲骨肉,怎么能克服那么大的困难,及时解除重危伤病员的痛苦!敢于承担风险,灵活运用医疗措施,这是白求恩精神的体现,是以实际行动学习白求恩精神的典型实例。

在卫生防病工作建设中,张部长以极大的努力,纠正卫生工作中不负责任、粗疏马虎、敷衍推诿、不懂装懂、轻视技术、不求进取的消极现象。在战时救护工作方面,他反复强调:每次较大的战斗要靠手术组的配合,做到第一线急救、第二线包扎、第三线扩创手术与破伤风注射,以减少伤员残废。为此,他要求:各团卫生队能做一般手术,各县休养所能独立进行诊断、做一般手术和接产等治疗工作。张部长是经过长征磨炼过的红军干部,又是学医出身,所以他才能把求实开拓精神与科学态度结合在一起,创造性地开展工作。

重视培养人才

张部长在人才培养方面,采取了几项措施。

1.创办卫生学校

1941年冬,抗日战争进入了最艰苦的时期。为改变第三师缺少医务人员的现状,在黄克诚师长的亲切关怀和大力支持下,开办了卫生学校,简称苏北卫校,第一期100人,其中女生30人。张部长亲自任校长。在开学典礼上,他提出:要平战结合,学好救治伤病员的本领。战时办校,无校舍和课堂。院内的大树下就是课堂,背包当板凳,双膝是桌子;老百姓的门板当黑板用。大部分课程没有教材,发的少量教材也是油印的。教员由卫生部干部和后方医院医生兼任。上解剖课时,到乱坟岗找来人体骨骼,消毒处理后使用。由于没有油点灯,多数情况下都是摸黑讨论。一年的学习期,学员先后学了十余门课程,基本掌握了如何对部队常见病、多发病的防治,尤其是学会了战场急救技术。学员毕业后分到部队各卫生队。对他们的到来,广大指战员表示欢迎。

2.培训在职医务干部

1942年,张部长根据工作需要和客观条件允许,大胆地抽调一部分医务工作同志到师部办的医干轮训队学习。在进行专业知识学习之后,又花时间进行整风学习,使这部分医生既提高了专业技术水平,又提高了政治思想水平。他们在师部学习回来后,大都成为医疗技术骨干,起了带头作用。

3.组织在职干部学文化

当时入伍的青年人,除极少数为大学生,大多数是文化程度不高的高小或初中生。1942年1月,为了提高大家的知识文化水平,以便更好地学习和掌握医学知识,张部长从长计议,利用战斗间隙的各种机会,组织大家学习文化。对一些具有初中文化的青年,按高中文化程度培养他们。他想方设法请部队机关或驻地文化水平较高的人士,给我们讲课。我们被分为初中、高中班,或进行个别辅导,或函授等方式学习。例如,请申杰讲国文,周宣城讲化学,周子明讲数学,朱士云讲英语。参加学习的学员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大家的积极性非常高,一年内学习成绩普遍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基本达到初中、高中水平。沈友竹就是受益者之一,通过学习提高了文化程度,后来考上了大学。可以说,当时我们那批工农子弟文化程度都不高,都是在张部长的苦心栽培和教育下,成为有文化的干部。这种文化学习不仅提高了我们战时的工作能力,也使我们受用一辈子,为接受、完成更多更重要的任务,打下良好的基础。

张部长是一个讲原则、讲团结的领导。他主持工作的班子是团结和谐的,他总是从“谁干最合适”这一点出发来安排工作。他说,工作做出成绩时,功劳是集体的;工作出现偏差时,责任是“我”的。张部长是长征干部,但他从不摆老资格。单位同时有两三个主要领导时,他主动让位,要求当副职或去学习或下基层。他这种无私的高尚品格,这种一切从实际出发的工作作风,大家很敬佩。

1979年2月,时任中共中央纪委书记的黄克诚同志在解放军总医院住院期间,得知张化一同志也同住在一楼,就让沈友竹(当时该院南楼病房主任)陪同去看望他。见面时,黄书记说:“有什么要求包括待遇,你尽管提!”他却说:“组织上给我安排的已经很好了,给我的已经够多了!不再增加老首长和组织上的麻烦和负担,谢谢首长的关心!”他始终不提个人安排的问题。其实,许多了解他经历的同志都感到,对他这位老革命后来的安排不是很适合,可他就是这样的谦虚和知足。这是值得我们永远学习和效仿的。

他经常讲“关心群众”、“立志为人民服务”、“同人民群众紧密相联”的重要性,用以教导我们。这是我们永远不能忘记的。

他生活简朴,经常是一身黄军装,艰苦朴素;他为人正直,作风正派,胸怀坦荡;他从来不争名、不争功、不计较个人得失。

2006年4月,陆训身患重病卧床不起的时候,还对从哈尔滨赶来探望的弟弟陆忠深情地说:“没有张化一老首长的栽培,就没有我们兄弟俩的今天啊!”陆忠说:“有一副悼念张化一同志的挽联写得好,‘万里长征中枢保健丹心昭日月,千秋大业奉献终身浩气震山河',它概括了老部长光明磊落和无私奉献的一生。”

60多年前,张部长领导我们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付出了青春,为革命做了一些工作。尽管时光流逝,但这些往事仍深藏在我们心底。当年,我们都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没有张部长的出色领导,没有他长辈般的关怀,我们今天的一切就无从谈起。张部长是我们的好领导,是我军卫生战线的优秀战士,他的功绩将永远载入史册。

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82周年暨新四军成立72周年之际,我们深切地怀念敬爱的张化一同志。(选自北京新四军研究会三师苏北分会编《新四军第三师 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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