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抗日战争时期,不只是拿枪的战士在战斗。很多时候,后方老百姓的勇气和智慧,也起了重要作用。一九四三年,山东鲁南和徐州之间,就发生了这样一件事。一个叫张士钊的普通农民,竟然打起了日军重兵把守的军火库的主意。

那年二月,天还很冷。鲁南的八路军打了一次伏击,缴获了两挺日本人的九二式重机枪。大家把机枪运回驻地,围着看,都很高兴。可是这高兴劲儿很快就过去了。因为这种重机枪必须用特制的子弹,而八路军手里这种子弹非常少。没有子弹,这两挺机枪就是两块废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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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在鲁南军区负责联络工作的干部廉纯一后来回忆说,战士们摸着枪,脸上全是着急的神情。想弄到子弹,太难了。离得最近、可能有子弹的地方,是七十里外的徐州城。但那里是日本人的大本营,子弹都锁在城里的军火库里,看守得非常严。

正当部队为此发愁的时候,几天后,廉纯一到费县附近村子办事,休息时和村民张士钊蹲在田边聊天。张士钊平时话不多,就是个埋头种地的老实人。廉纯一说着部队的困难,感叹要是能弄到子弹就好了。张士钊听完,闷头抽完一袋旱烟,在鞋底上磕了磕烟锅,抬起头说:“打鬼子,不一定非要在战场上拼刺刀。”他停顿了一下,像是下了决心,接着说:“你们等我的消息。”

廉纯一把这话记在了心里。张士钊这边,说干就干。第二天天刚亮,他就牵了头自家养的瘦牛出门了。对外只说去徐州城看亲戚。他其实是去找一个叫杜全德的同乡。这个杜全德在徐州西关靠拉板车过活。最关键的是,杜全德家那两间低矮的土坯房,后墙紧挨着的,就是日军军火库又高又厚的大围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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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两人在杜家昏暗的小屋里见了面。张士钊没有绕弯子,直接把部队缺子弹、想从军火库里弄的事说了出来。杜全德听完,端起桌上的粗瓷碗喝了一大口凉水,只回了一个字:“干!”主意定了,两人立刻去查看地形。他们推着一辆旧板车,假装是等活儿的车夫,沿着军火库的外墙慢慢走。围墙很高,上面拉着铁丝网,大门口有双岗,隔一会儿就有扛枪的日本兵列队走过。

走到西北角时,一片荒乱的草堆引起了张士钊的注意。他假装解手钻进去,发现墙根底下有个旧的狗洞,洞口被人用几根生锈的铁条焊死了。那里堆着碎砖烂瓦,位置很偏僻,成了巡逻哨兵视线的一个死角。

看好了路线,行动就定在几天后的一个深夜。那天晚上风很大,吹得电线呜呜作响。张士钊和杜全德推着空板车又回到西北角。杜全德蹲在十几步外的巷子口望风。张士钊趴到墙角,从怀里掏出一把钢锯,对准一根铁条就锯了起来。风声盖住了大部分响声,但锯齿摩擦铁条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还是有点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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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照灯的光柱不时扫过远处的屋顶,灯每次照过来,张士钊就立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锯到第三根铁条中间时,墙里面忽然传来皮靴声,越来越近,在不远的地方停住了。张士钊全身紧贴冰凉的地面,能清楚听见墙内日本兵的说话声和零星的笑声。幸运的是,那队士兵没有发现异常,待了一会儿就走远了。到了后半夜,堵着洞口的几根铁条终于全被锯断了。

那个洞口很小,仅能容一人勉强爬过。张士钊让杜全德留在外面望风,自己先侧身钻了进去。墙内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岗哨昏暗的灯光。他趴在冰凉的地上,等眼睛适应了黑暗,才小心地抬头观察。眼前是一个堆放废旧器材的角落,再往前,隐约能看到几排整齐的、盖着帆布的垛子。

他屏住呼吸,听了很久,确认附近没有巡逻的脚步声,这才猫着腰,快速溜到最近一个垛子旁,轻轻掀开帆布一角。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到里面是一个个码放整齐的木质弹药箱,箱子上印着日文标记。他的心猛地一跳,找对地方了。

他不敢久留,记住位置和大致路线后,便原路返回洞口,和杜全德通了情况。两人约定,第二天夜里开始搬运。第二天深夜,他们带着准备好的麻绳和扁担再次行动。 这次两人都钻了进去。张士钊负责在垛子旁拆卸和传递,杜全德负责将箱子搬到洞口,再接力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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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过程他们不敢发出一点大的声响,全靠手势和眼神交流。每搬出几箱,就要停下来仔细听听周围的动静。厚重的子弹箱非常沉,搬了不到一半,两人的衣服就都被汗水湿透了。

就这样,他们连续搬运了两个晚上。由于洞口窄小,每次只能运出两三箱。他们先把子弹箱藏在墙外荒草堆的深处,用杂物盖好。等到第三天凌晨,巡逻间隔最长的时候,杜全德才推来那辆准备好的板车,两人以最快的速度把全部子弹箱从草堆转移到车上,再盖上早就预备好的稻草和烂菜叶,一口气拉回了杜全德那紧挨着围墙的家里。

十三箱子弹,终于安全运进了屋。他们把箱子塞进床底,又挪动水缸和杂物堆压在前面。做完这一切,天都快亮了。两人累得几乎虚脱,但看着藏好的子弹,觉得一切都值。

但怎么把东西运出城,是更大的困难。日本人对出城的车辆行人搜查极严,连衣服都要里外翻看。直接运这十三箱子弹出去,风险太大。

杜全德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出去一趟,回来时提着两大桶舀来的粪水,臭气熏天。他说,把牛车伪装成运粪的车,日本兵嫌臭,也许就不愿意仔细检查。张士钊觉得这办法虽然脏,但可以试试。两人动手,把粪水仔细泼在盖子弹箱的草席上,弄得整车臭不可闻。临走前,张士钊和杜全德用力握了握手,心里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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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张士钊独自赶着牛车,混进了出城的人流。越靠近城门,日本哨兵查得越仔细。牛车散发的臭味让周围的路人都捂着鼻子躲开。轮到他时,一个哨兵捏着鼻子,一脸厌恶地走过来。

张士钊看准时机,突然抬手抽了拉车的牛一鞭子。牛一惊,猛地往前一冲,车子跟着剧烈一晃。车上泼的粪水借着这股劲儿溅了出来,正好有几滴甩到了哨兵的裤腿上。日本哨兵被这又臭又突然的一下搞得又慌又恼,一边跳脚躲开,一边捂着鼻子大喊:“快走!快快的!”张士钊赶紧稳住牛车,在哨兵不耐烦的驱赶声中,不紧不慢地穿过了城门。

出了城,还得把子弹安全送到部队手里。张士钊一路不停,把牛车赶到了约定的地点。鲁南军区的联络部长廉纯一已经带着几名便衣战士在那里接应。他们迅速将十三箱子弹转移走。后来清点,这批子弹接近两万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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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宝贵的弹药,很快被送到了八路军的兵工厂。到了一九四三年十一月,日军调集重兵对沂蒙山区进行大扫荡。在著名的岱崮保卫战中,八路军战士凭借险要地形顽强阻击。战斗中,一挺用上了新到子弹的九二式重机枪发挥了重要作用,枪口喷着火舌,死死压制了日军好几次冲锋。这批从徐州日军眼皮底下弄出来的子弹,最终在战场上发出了怒吼。

抗日战争胜利后,廉纯一没有忘记当初的承诺。他专门找到已经回乡继续种地的张士钊,要为他向上级请功,给他表彰和奖励。在村里的晒谷场上,张士钊摆摆手,没有接受这份荣誉。他用朴实的家乡话说,当年拼命是为了打跑鬼子,不是为了得功劳。他更惦记老朋友杜全德,对廉纯一说,如果真要表扬,就给杜全德的坟上添把土吧。

那以后,张士钊再也没跟人提起过这段冒险的经历,守着家里的几亩地,像无数普通农民一样,过着平静的日子。